江还的拳头攥了又攥,才终于忍住了揍他的欲望:“睡什么睡,你给我在这打地铺。”
“什么?打地铺?我亏不亏!打都挨了连床都没得上?”
江还刚走出两步,听见这话还是没忍住,又返身回来赏了他一个爆栗才去拿被子,应爱华见状哼笑了一声,骂了一句「活该」。
他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就铺在客厅的茶几前,应呈闹够了也困得厉害,就地一滚钻进了被窝,江还伸手一按:“硬不硬?”
应呈躺在地上仰视着他,突然噗嗤一笑:“硬怎么办?”
“我问你地铺硬不硬!”
“我说的就是地铺,你想什么呢?”
“想杀你灭口。”江还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又去给他拿被子了。
他怕他再不走就真的会忍不住弄死他,应呈看着他杀气腾腾的背影却乐得哈哈直笑,结果迎面就是一文件夹,嗷了一嗓子就问:“爸!你干嘛!打我还上瘾?”
“有调戏江还的工夫去找个女朋友,我孙子早满地跑了。”
应呈忽然顿了一下,一偏头见江还还没过来,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寂长夜里格外动听,压低了声说:“爸,我……”
“我什么我?”
他闷头钻进被子里:“算了,不说了。”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又讨打?”
说什么呢?说老应家不会有孙子,说他不会有女朋友,说他喜欢江还?
他的喜欢经年累月像砖石一样垒成手可摘星的高楼,曾经也坚不可摧,基石却载在一块腐朽的浮木上,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沉水坍塌。
江还他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他就是那块摇摇欲坠的浮木,他还能承受多少爱意呢?
应呈想起他住院时癫狂的模样,想起他木然用后脑勺去撞墙,想起他用自己的名字当信仰,也想起他隐瞒真相,想起他宁死也不肯坦白的过往。
他喜欢这个人,可是他不敢。他怕他再情深一点,江还就要溺毙在他的热爱里,这座高楼就要被他自己亲手推倒。
——他在等,等江还这块浮木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并最终成长成一棵参天松柏,支撑起他这座高楼。
“家里被子不多,找来找去只剩这一床了,凑活用一下。”江还抱了一床薄薄的旧被子出来,就听客厅里已经传出了低低的鼾声——
应呈在苏醒以后几乎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这几天变化莫测的案情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使得他第一次如此迅速地陷入了沉睡。
江还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总是听见他半夜疼醒,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