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郡主带着她的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落蜓轩。听着外面动静的沈宝用嗤笑一声,真是不经激啊,果然来兴师问罪了。也是委屈了郡主殿下要屈居于她这个小院子了。
在郡主进到屋内时,沈宝用已调整好表情,她一副内疚愧祚的样子,不等郡主发话自己先道起歉来:“殿下,本是我不恭失了约,心里已惶恐不安,怎么还劳你跑这一趟。”
郡主气势一弱,看着她躺在床上一副生了病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传话的婢女,婢女有口难言,明明刚才她来叫人时,沈姑娘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满面病容了?
“你,这是怎么了?”郡主问。
沈宝用:“我今日腿脚不方便。昨日起风,偏巧我又惹了大姑娘,被罚跪在廊下,一时膝盖疼痛不利行走。再加上,”沈宝用说到这儿,看了眼榻桌上的一堆绣品,她拿起一件放在手中后道,“大姑娘说,梁姨娘要给王爷过寿,让她也要献上礼物,大姑娘看上了我的绣样,要我帮她绣一些。”
郡主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并不是因为薄溪若给自己父王的生辰礼要别人代劳,而是王府上下谁人不知,她父王是不过生辰的。
九王府的王妃,也就是郡主的生母,过世的日子正巧是九王爷生辰这一天。是以,从王妃去世开始,王爷再也不庆生了,这一直是王府的惯例。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姨娘早就开始暗地里偷偷为王爷贺生,只是不摆在明面上罢了。
但这事郡主是不知道的,如今梁姨娘弄出这手活儿,在她看来就是对她母亲的不敬,是一种挑衅行为。小的时候,她略微懂事后,就知道每每父王去到秀梅院,母亲就会黯然神伤。
谁又说得好,母亲那样早早去了,是不是就是被梁姨娘气的。她不找兴她们就不错了,她们反倒来惹她。
郡主看着沈宝用绯红的手掌还要穿针引线,这不止是罚跪了吧,还应该如上次一样被打了手心,于是她心里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不会从头写起,只是一段回忆。
第5章
沈宝用半推半就地被薄溪煊拉到了王爷面前,因着从小流浪的经历,沈宝用的身体发育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虽不矮但骨架纤细,此时一副病容,被看上去比她强壮的郡主拉着,更显身不由己楚楚可怜之相。
薄光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孩子存在,程烟舟那里倒是能看到这孩子去过的痕迹,但程烟舟从来没有为这孩子提过什么要求,都是他给什么,她们就接什么。
此刻,看着郡主一副不忿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他道:“你这气冲冲急匆匆的样子是为了哪般?拉着沈姑娘做什么?我看她好像不舒服。”
薄溪煊:“您也看出沈妹妹不舒服了,你再看看她的手还有膝盖都被薄溪若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今日若不是我去到落蜓轩,还不知咱们王府正被薄溪若败坏着名声。仗势欺人,连一个孤女都容不下。”
落蜓轩?哦,是指这个孩子住的地方吧,薄光这时才自觉,对程烟舟这个养女他关注的实在是太少了,这不就闹出事了吗。他本能地不想此事扩大到溢福院,程烟舟虽在他面前从未提过这个孩子,但从他认识对方以来,他能感受到程烟舟对这个养女是有感情的。
“知道叫沈妹妹很好,说明我们家郡主没有仗势欺人。但你怎么不知道叫大姐姐呢,薄溪若长薄溪若短,外人听了就不损王府的体面了。”
看郡主表情就知道她不服,但她是来找她父王撑腰的,所以屈服道:“女儿知道了。”
沈宝用在听到郡主脱口而出的“沈妹妹”时,全身都不适起来,她何时如此称呼过她,一般都是“喂”和“嗳”或是直接叫名字。
薄光见爱女这次到是听话没跟他梗脖子,于是开始说正事:“到底怎么回事,溪若做了什么?“
薄溪煊把沈宝用的手展开递到薄光面前,开始说起从沈宝用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当然她留了个心眼,她只提眼前这次不提从前,怕她父王问她为什么以前不说,要到这么厉害了才来告状。
自然她更不会提梁姨娘给父王贺生的事,从小到大,她在世子哥哥与父王面前耍的那些小心思,都能被他们一眼看透。所以“实战”这么多年下来,郡主的经验就是少说话、说实话、不掺杂私心,反倒能落个心眼实小傻妞的形象,从而得到父王与哥哥更多的保护欲。
薄溪煊在这条阳光大道上收获了很多好处,她打算一直走下去。
所以,她只提邀沈宝用去她那里玩,听说对方不舒服不能前来就过去探望,然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不齿于大姐姐的做法,这才来找父王说道此事。
薄光看过沈宝用通红的手心,以及伤到膝盖站不稳的身姿后,他脸色沉了下来,若溪煊说的是真,那溪若这次真的是过分了。
他虽宠孩子,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但他不能允许王府里出现随意打人罚人之事。
薄光问沈宝用:“这事你母亲知道吗?”
沈宝用摇头,她看到王爷在点头,心里无比庆幸没有把阿娘扯进来。可就在沈宝用以为,此事可以在不惊动阿娘的情况下由王爷出面解决时,王爷忽然又摇了摇头,然后他沉默了一下道:“还是要支会她的。”
在沈宝用的不理解中,王爷唤了人来,把梁姨娘与大姑娘还有她阿娘一起叫到正厅来。这是要公开料理此事的节奏。
于沈宝用来说这样再好不过,她不信过了这样的明路后,大姑娘还敢有事没事的罚她,但她是真不想把阿娘牵扯进来。
唉,若阿娘知道自己受了这样的委屈,以阿娘绵软单纯的性子,该是会被吓到的吧,从此她会变成惊弓之鸟,生怕她在这府上再受委屈。可这样阿娘会不会与梁姨娘对上,沈宝用深知她阿娘别说宅斗了,这玩意儿她连见都没见过。
她阿娘出嫁前的娘家,父亲是读书人,与妻子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不曾纳妾收房。若不是王爷强势,以救命之恩相挟,她们是可以舍弃养父的家产,投靠程家的。
就是这样什么脏污算计都没见识过的她阿娘,怎么可能在王府里展开宅斗。
一行人得了王爷的令来得很快,程烟舟是第一个到的,听到传话的下人说沈姑娘也在,她马上就赶了过来。
而秀梅院那边虽离王爷定下说事的厅堂更近,但梁姨娘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叫来女儿问询,这一问她就知道坏事了,她这闺女白长个傻大个,是真的完全没随了她,一点儿心眼都不带长的。
但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梁姨娘母女姗姗来迟,在这之前,薄光已经把事情与程烟舟说了,此刻程烟舟红着眼,显然是哭过了,而他们王爷沉着一张脸,看得出他在生闷气。
怎么着,这是心疼他新得的宝贝嘎达了。
“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梁姨娘不乐意看他们这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主动开口。
“溪若,你过来。”王爷点名。
薄溪若还是有些怕她父王的,见她父王一脸严肃地叫她,直接就撂了底:“是她不对在先,我就是纠正一下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臭毛病,她就,她就,”
“她就什么?大姐姐,自打沈妹妹进到府里来,我可没少与她打交道,她可是个好脾气的,守礼懂规一向是拿你当姐姐的。你这样凶狠行事,坏的可是咱们府上的名声。”薄溪煊插话道。
是啊,她就什么了呢?薄溪若也说不上来具体细节,只知道沈宝用不一样了,面对她对她的教育,她开始不服,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恭敬,实则句句戳她肺管子。可此刻让她学舌出来,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是急煞个人,偏越急越出错,她脱口而出:“她是个什么东西,何来坏了府上名声一说,就连她养母不过是寄在咱们篱下的贱民,无名无份地还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话听到梁姨娘耳中觉得正确合理,无比悦耳,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还不让人说了,但眼下就还真说不得,她这闺女真是不见王爷那股暗气马上就要发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