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阿娘告诉她,王爷不再反对与沈家的亲事,这一关险阻总算是过了,如今她要做得除了忍没别的。
忍上三个月,忍到她出嫁,她就不用忍了。做了沈家的长房正妻,再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就算有人这样做,她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讨回来。
随着伤口结痂,沈宝用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但她不知道,当天郡主就去与王爷坦露了心声,让王爷给她牵线,她要嫁给徐栋山。
九王对徐栋山这个人很看重,加上放眼整个都城,如他家那般清流的再找不出第二家,九王当即就同意了。
第二天又约了徐栋山过来,说是要把昨日未下完的棋局续上,这理由牵强,但徐栋山不能推辞顶头上司的邀约,加上他还有一个隐蔽的小心思,万一他还能见那姑娘一面呢。
没想到来了后,王爷竟是直接了当地提出,欲与之结亲。
徐栋山从来没想过娶郡主,他从小不喜文偏好武,但在徐家那样的环境下,他只能忍耐。后来有机会投到军中,他想的从来不是以此飞黄腾达,他就是喜欢,有一腔以武报国的热血。
是以他的目的他的目标都很单纯,若说以前徐栋山对自己的亲事、未来的妻子从没设想过,自打他见过那个抓蛇少女后,他就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了。
而郡主他见过,是有一些印象的,且不说他嫌她门弟高,就单论这个人,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以,徐栋山委婉地拒绝了。
王爷说此事的时候,郡主就躲在偏屋,她听到徐栋山的回绝后,她不服她心有不甘,也顾不上礼节了,挡在徐栋山出府的路上,要找他问个明白。明明他们那两次相见,气氛都很好来着,他有看着她还对她笑。
但这一次的见面并不愉快,徐栋山不仅没有冲她笑,低头作揖连对视都不肯,明确地让人感觉到他的疏离与躲避。甚至在郡主心急往前就他时,他连连后退,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只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薄溪若一片初心,刚刚开始发芽的心意怎受得了被这样糟践辜负,她从小到大,在父亲与哥哥的羽翼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曾尝过被拒绝,得不到的滋味。
她受不了这个,她一口气跑到了烫书轩,她要找哥哥,找那个事事都能帮她摆平的世子哥哥。
郡主挡住徐栋山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府上下人有嘴碎的,开始传话。衣彤好奇心重,打听了一圈后回来说与了沈宝用听。
当下沈宝用心下暗道:坏了。
这时她还不知道,薄溪若已哭闹到了薄且那里,但她知道郡主有多在乎那男的,自己不过与之见了一面,她就马上跑过来兴师问罪,不顾女孩子的面子与矜持来向她宣布主权。
陷的这样深的郡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而薄且不会不管郡主的。
这真是无妄之灾,这里明明没有她的事,她却偏偏在里面充当了份量,若郡主把男人的拒绝算在了她的头上,要她的世子哥哥给她做主……
沈宝用越想越慌,很多当日的细节重现眼前,那男的看她的眼神确实不对劲,他好像在她转身后还在后面追来着,她没敢回头,但她听到了脚步声。
还有,在她走后,他会跟阿义说些什么,阿义又会问他什么……
沈宝用一夜没睡好,可以说是没怎么睡。以薄且一贯对待她的态度,他不会把她往好里想,他肯定如郡主一样,首先怀疑她在做两手准备,见沈家这根高枝有可能生变,随时准备另攀新枝。
薄且那人就算这样想了、认定了,也决不会在明处来找她麻烦,他爱使阴的,况他还要在众人面前保持住他虚伪的形象,这样一来,沈宝用真怕往事重现。
当年,他一句话就让郡主敌视于她,让整个烫书轩的人厌恶她,避她如蛇蝎,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绝望到以为自己的名声要彻底毁了,没有好人家会要她,她嫁不出去了。
所以,这一次薄且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不声不响地给她挖个大坑,待她掉下去,还会有人帮他埋上,他什么都不沾身的就能陷她于万劫不复中。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沈宝用知道自己不能逃避了,哪怕再怵头,再不想见那个人,她也要走上一遭。
沈宝用打定了主意,选好了薄且在家的时辰,在去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详尽地阐述事实,有理有据地真诚解释,伏低作小的发誓保证,她相信以薄且的判断力不会像郡主那样感情用事,把一场意外全怪在她身上。
薄且听人来禀沈姑娘求见的时候,他正准备从书阁里抽本书出来,闻言他手一顿,然后收了回来,书没有拿。
“让她进来。”他道。
他负手看到她从外面走进来,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他能猜到她为何而来,这个小乞丐啊,看着圆滑世故,却是有一些暗锋在身上的,尤其事关他,犟种的厉害。
他坑了她一次,从此她再没踏进过这片区域、从他这个院子前路过,再也不正眼看他,这一次看来是真急了,竟主动上门求见于他。
犟,他让她犟,看她今天还犟吗。
沈宝用确实不犟了,恐她自己也没发觉她一直在薄且身上憋着一股劲儿。
薄且其实也只感觉对了一半,她确实身藏暗锋,但真不是跟他赌气,是遇到强劲对手又打不过的躲避,是看到他底色后,心生畏惧的退缩。当然剩下那一半,全部来源于沈宝用对他坑害自己的恨与恶。
沈宝用进到屋中,看到薄且倚在一把圈椅中,她行半蹲礼:“请殿下安。”
作者有话说:
小宝们,我错了,我一点都没吸取以前的教训,妄图预估进度,我真错了,下次不敢了。你们就看在至少两个人见上面的份上,饶了我吧。
第17章
沈宝用行完礼站在原地,慢慢地抬起了头。薄且盯着她,他们四目相对。
此刻,这双经常无视他的眼晴是怯的,像极了梦中被他扎疼耳朵,求饶的样子。想到此事,薄且朝她的耳垂看去,小巧略偏骨感的耳朵完好无损,确实是没有耳眼儿的,也确实是没什么福气的。
“沈姑娘,有事?”他开口道。
沈宝用知他虚伪,一句客套话并不能代表他的真实心情以及对她的真正态度,这人是绝对干得出一边笑着抱歉一边把人往死里收拾的事。
所以,他可以客套,沈宝用却不能,她直面来意:“郡主对我有些误会,我跟她解释了,但她可能不信,所以我来解释给殿下听。”
薄且当然知道,她与徐栋山的相遇是个巧合,她疯了才可能把主意打到薄溪煊身上,但他忽然发现这可比他要找的那本书有意思多了,于是语气里带了一丝调侃:“什么误会?”
与薄且的轻松玩味不同,沈宝用很紧张,生怕说错一句话。她甚至觉得他肯问就好,至少不会像薄溪煊那样上来就给她定罪。沈宝用今日之姿态不可谓不低。
这种姿态取悦了薄且,有些人之间就是这样,甚至不需要言语,一方的态度就能让另一方感觉到赢了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