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舟见是他来了,还真被他说得不咳了,但见她脸都憋红了,薄光又怕她这样不好,马上改口道:“你想咳就咳,别忍着,我又不是在数落你。”
“王爷,您当年救了我一命,但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我能多活这些年,心里是感激的,以前种种,多是我不懂事惹您生气,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想侍候好您的。”
程烟舟这段话说得中间断了好几次,薄光嘴唇紧抿,脸色发青,一边抱紧程烟舟,一边对大夫道:“还请张御医给好好看看。”
一阵人仰马翻后,程烟舟睡了过去,张御医被请到了中堂,沈宝用心情沉重地跟在后面,听到那御医对王爷道:“这位娘子身子骨太弱了,脉象虚浮得哪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倒像个老者。这么个身体底子,不好弄啊。”
张御医摇头:“平常有看过诊吗,若是早些发现,好好调养一番,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薄光面色一凛,眼中凶光一闪,压了压戾气才道:“张御医,你看现在这样要怎么调,您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我先开个方子,先吃着,若是吃得下还好,若是吃不下就有点难办了。我观病人心脉也有损,想是心事太重,治病最重要的就是病人的配合,若是病人都不配合,那就是神仙丹药也救不了的。”
张御医点到为止,薄光听明白了,他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她配合的,您只管开了药方来。”
沈宝用只有一天休沐的时间,过了今夜,她就要回薄且那里,这是薄且与她说好的,他还说若她不按时回去,敢再骗他一次,她以后就不用出屋了。
沈宝用本想在绣坊住一晚的,但现在养母是这么个情况,她是要在此守一夜的。
薄光也是这个意思,他知道比起自己,程烟舟现在最想见的一定是她这个养女。
于是两方一拍即合,沈宝用今夜留宿在九王府。她去落蜓轩拿铺盖,明明里面是亮着光的,但她走进去一看,院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见云甄与衣彤,想来她们该是有别的去处。沈宝用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还有一些她用过的东西还在原处放着,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明明以为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结果就这么散了,好像她与周围人的缘分都十分浅,与亲生父母是,与帮助过她的老者是,与养父是,与贴身丫环是……
如今,难道轮到养母了吗?沈宝用忽觉无力,她坐在床头,内心又一次告诉自己,不可以有期待,都是过客,都是易散的彩云,抓不住的,她什么都抓不住。
于九王府来说,这是忙碌的一夜,佑前巷也是。
“殿下,是否行动?”
“查清来路了吗?”薄且问。
阿感:“是新任都城府都尹陈松。”
“谁?”薄且盯着阿感问。
阿感:“原陈御史家的庶子,陈家唯一活着的血脉。”
薄且听出来了,阿感这话带了个人感情。陈家是值得尊敬,但那陈松是个什么玩意,庶出且出了名的混蛋子孙,如今更是无法无天,敢夜闯他的别院。
父王觉得亏欠了他们陈家,所以宠着他,这不就宠出事来了吗,是什么样的好奇心让他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薄且相信,只要陈松不是个傻子,他但凡打听一下都该知道这地方是谁的。
薄且道:“若是他,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过来是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阿感领命:“是。”
陈松感慨这府邸之大,水墨坊的人说沈宝用在佑前巷的一个精致宅子中,这佑前巷里的宅子本来就不多。
他查来查去,查到一间是首铺家的,里面有人住,另一间就是他现在身处的这一间了。想来这间无牌匾的绝美宅子该就是太子殿下的别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陈松最先去到太子的院中,太子还没有睡下,屋里亮着灯。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无论是整个园子还是太子这里,基本没什么护院,奴仆也很清减,可算得上是冷清了。
陈松在对面屋顶上伏着,一眼就能看清太子屋中的一切景象,那里没有沈宝用的踪迹,只太子一个人守着棋盘,与自己对弈。
陈松打从进到园中就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但他还不能完全放心,还有几个有人气的院子他要探查一番。
终于陈松发现了放着巨大屏风的院子,他步入其中,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沈宝用做绣活儿的地方了。
主屋虽然没有人,但偏房里有小丫环在活动,所以主屋是点着火烛的,陈松很轻易地就躲过了小丫环步入屋内。
他看着眼前的屏风,真的是好大一副,他不懂绣活儿,猜不出这要绣多久才能完工。屋中被他趟了个遍,能看出有女子在此生活的痕迹,但他可以确定,沈宝用不在这里。
他好不容易混进别院,他得弄清楚,在这里做绣活的女子是不是沈宝用。
在陈松眼里,绣品的区别他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所以他从屏风上那刚起了一点架势的绣样儿,根本看不出这是不是沈宝用所绣,于是他来到长案前,那一堆草纸一样的东西,倒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陈松在与沈宝用说案子时,与她一起写写画画过,他认识她的字。他随手拿起一张低头一看,这画工这风格,是她没错了。
同样地,他也看到了太子的原画,陈松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祈求陛下能长命百岁,太子经历过什么他不知道,但能画出这种东西,还要制作成屏风摆着,天天看着……这样心性的君王,还是能晚继位些就晚继位的好。
陈松还找到了一张纸,上面横着画了几条线,又竖着画了几条线,这些线条形成的小格子里写着日期,每隔一段时间,日期是被红笔写上的。
陈松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最近的四月二十,也就是今日,它正好是红色的。看来这是沈宝用把休沐日提前标好,用来提醒她自己用的。这一桌子的鬼马精怪,处处透出她的手笔。
陈松能确定,那个大主顾就是太子,而沈宝用来过,但太子并没有把她关起来,还放她休沐日出府。可她出府后去了哪里,他在水墨坊那里并没有找见她。
外面响起了更声,陈松不该在此多留,他决定离开。刚转身迈了一步,他又回头把沈宝用做的休沐日期图拿起揣在了怀中,他觉得这东西挺有趣挺实用,也不知为什么没忍住,就是想把它带走。
陈松这一趟还是很有收获的,他摸清了太子别院里的情况,尤其是护院的情况,再有他知道了沈宝用在哪里做工休息,最后,他还顺手摸走了她的东西,待她发现时,该是一脸疑惑外加懊恼的吧,就当是他为她冒险而得的补偿吧。
陈松在太子别院逛了一圈后扬长而去,而阿感则跪在太子面前正欲汇报,就听太子道:“你起来说,坐在这里说。”
阿感一听这话,非常庆幸自己刚才在执行任务时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殿下这是要打算细细长长地问话了。
阿感坐下,太子还在与己对弈,头都没抬道:“说吧。”
阿感想了想,决定先从陈松留下足迹的顺序说起:“陈都尹最先查看的是您这里,他没有进屋,只在对面屋檐上观察了一阵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