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心里一动,多少明白老太爷的意思,便道:“也是突然想起来的,毕竟他那几个侄子,我都不是太满意。”
她略有些撒娇地道:“太爷爷,你不喜欢是吗,该不会因为他年长一辈,你觉得不合适吧?我觉得太爷爷不是那种老封建吧……”
老太爷听着,却笑了,摇头叹道:“其实你选守俨,也行,本来就应该可着你心思来,再说他也确实不错,但我就是有一桩担心。”
初挽:“太爷爷,你有什么顾虑,好歹说出来,说给我,也算是一个警醒。”
老太爷看着自己这重孙女,道:“挽挽,那几个小的,确实欠了火候,但即便他们将来有个不好,我相信我的挽挽也能拿捏得住,受不了气,伤不了心,挽挽依然是挽挽。可守俨年纪比你大,心思也更深,你年纪轻,藏不住事,将来这日子,我怕你万一有什么不顺心的,反而落得伤心。你要知道,那几个小的他们心里想着七分,可能只做出来三分,但是这个年纪大几岁,他心里想着三分,他做出来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十成十。你年纪轻,如果被这样的男人迷惑了心思,以后万一他有个什么不好,岂不是要伤心一场。”
初挽听着这话,却是想起来那天,自己逗着他,他突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明白,如果有一天自己深陷其中,他却给自己这样一个背影,那是自己万万不能接受的。
初挽垂下眼睛,默了很久。
她明白,此时她被这段感情逗得兴头起,正是情意浓时,陡然却去想这些,未免煞了风景,也辜负了他一番心思。
但是太爷爷的话,却是为自己长远之计。
她想起上辈子的陆守俨和孙雪椰,那一段婚姻实在是败兴。
而当她选择陆守俨时,潜意识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孙雪椰,自己和陆守俨在一起,一定能得到他的疼爱,一定能过得比孙雪椰日子要好。
她的这种想法自然有种种缘由支撑,也是足够理智的一个判断,但是世事难预料,老太爷的担心,总归是一个提醒。
于是她也就道:“太爷爷,你说的,我其实并不赞同,我相信他的品行,也相信他对我的一番情意,所以我对将来充满信心。不过我也明白太爷爷的顾虑,我会记住你说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初老太爷听这话,看了看自己这放心不下的宝贝疙瘩,她眼睛那么澄澈,澄澈到仿佛天山的雪。
他道:“挽挽相信他,是吗?”
初挽肯定地道:“对,我信他。”
初老太爷听着,叹了声:“我也愿意信他,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看看这封信吧。”
说完,初老太爷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初挽。
初挽:“太爷爷,这是昨天的信?”
初老太爷:“挽挽,打开看看吧。”
初挽陡然意识到了,她望向自己太爷爷。
于是她便看到,太爷爷的眸中充满了怜惜和无奈。
初挽手顿了顿,终于打开那封信。
那封信是一个女人的口吻写的,其中诉说了她是如何和陆守俨谈了对象,之后又如何无故分手,言语间直指初家,竟是初家以婚契为束缚,逼着陆守俨和初挽结婚,而初挽又死缠烂打,以责任困住陆守俨,陆守俨万不得已只能和初挽结婚,把她抛弃。
她最后哀求了初老太爷,希望她管束初挽,给她一个交待。
最后,还有一张照片。
初挽打开那照片,是一张远景照,不过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玉渊潭边站着的,赫然正是陆守俨和一个女人。
那女人时髦洋气,长相有几分眼熟。
初挽辨认出,这是陆守俨上辈子的前妻孙雪椰。
她看着这个,有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她抬头,看到老太爷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眸子。
在老太爷的注视下,她让自己从这封信的打击中抽离,并冷静下来。
初老太爷审视着重孙女这段带着弧度的情绪变化,看她情绪平稳落地,看她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终于道:“挽挽,你现在怎么想的,告诉太爷爷。”
初挽低首,恭敬而愧疚:“对不起,太爷爷,我让你为我担心了。”
太爷爷已经年纪很大了,他经不起任何风浪打击了,他所求的,只是想安心看着自己嫁入陆家,想着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能得到陆家的庇护,这样他也走得安心。
结果,她竟然让太爷爷看到了这样的照片和信。
这无疑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太爷爷脸上。
初老太爷:“挽挽,其实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意外,我也并不担心。人活这一辈子,总归会遇到一些预料不到的难题,我也从来不想着你能一帆风顺。”
“所以比起这些问题,我更想看到,我的挽挽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对我来说这才是更重要的。”
初挽:“太爷爷,我当时既然选择了他,自然有我选择的理由,我相信他的品行,也相信他有担当有责任,他更不可能脚踏两只船。这是他之前处过的对象,他们只见过三次面,其中两次还有长辈在场,他给对方写过的信,也都要给我看,我觉得在这点上,他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继续道:“在没有什么事推翻我的判断之前,哪怕今天我看到这封信和照片,我觉得,我依然可以继续相信他,毕竟,他和我即将结婚,他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他犯了错,就是陆爷爷也饶不了他。”
她这么解释着的时候,抬头,却见老太爷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初挽顿时窒息。
老太爷叹道:“你为了这个男人,已经方寸大乱,要替他解释了吗?”
初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