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明万历青花人物纹盘价格节节攀升,最后终于,一位西装革履带保镖的,以五千三百美元的价格,顺利拍得。
这时候,连同前面那三件,初挽四件一共拍得了约莫一万美元。
史密斯先生再次进入小厅中,他一进来,目光便落在初挽脸上。
初挽如他所料,满意地笑了下:“谢谢史密斯先生,我会按照我们的约定支付佣金。”
史密斯先生笑着上前握手:“恭喜恭喜,这件青花人物纹盘,我也没想到会拍出这个好价格,我也非常意外。”
这么说着话,史密斯先生便和初挽商量起来:“那最后一件青花花纹碗,我们还是以三百美元的底价?”
他这么商量着的时候,语气状若随意。
不过初挽却知道,此时,对于史密斯先生来说,真正的买卖这才拉开了序幕。
初挽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眼下这件明宣德青花花纹碗,到底是正品还是仿品,就是一个薛定谔。
古董的价值从来都不是和文物价值本身一致的,一个物件到底值多少钱,端看想买的那个人愿意出多少钱。
王永清一手打造出来的高仿瓷器,焉知不是被放在大英博物馆里看做稀世珍品。
所以初挽笑着说:“那件呀——”
史密斯先生听这话,抬眸看过去。
东方年轻女子的声调,清凉温腻,带着说不出的随意感。
不过史密斯先生的心却微微提起。
初挽用英语,笑着道:“不过是一件有豁口的物件罢了,也不指望着挣多少钱。”
史密斯先生心为之一松。
没有期望,那是最好的了。
谁知道下一句,初挽却道:“前面四件,已经卖出那么高的价格,我非常满意,最后一件,原本也不是什么非常好的,三四百美金,我干脆不卖了,留在手里做个纪念好了。”
史密斯先生的脸色顿时有片刻的僵硬。
初挽自然将史密斯先生的反应全都看在眼中,她仿佛听到了史密斯先生期待的心瞬间发出咔嚓的裂痕。
她笑着开始给他编故事:“这么说着,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个豁口,还是小时候我的母亲喂我吃饭,被我无意中打落,结果就这么摔了的。这物件倒不只是一件简单东西,反而是我对母亲的一个怀念,如果值钱也就罢了,既然只是几百美金,干脆不要卖,留着也算是一个纪念了。”
史密斯先生显然神情并不好看,他现在等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柴火都架上了,初挽却直接撤了。
初挽伸出手,大方地和史密斯先生握手,道:“谢谢史密斯先生,非常感谢你。”
史密斯先生看着初挽那一脸诚恳的笑容,默了默,才笑道:“你想得有道理,那物件有缺口,想必也卖不出什么很好的价格吧。”
扣除佣金后,初挽拿到九千美金,顺利地得到一沓的现金后,初挽拎着提包,带走了那件明宣德青花花纹碗。
就在他们走出城堡门口的时候,史密斯先生突然道:“那件青花花纹碗虽然有缺口,不过我也会帮初小姐留意,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引荐下,这个世上许多事都不好说,也许能卖一个好价钱呢。”
初挽:“好,反正看情况吧,几百块不值当卖,如果再贵一些,那自然也能卖,这件事麻烦史密斯先生费心了。”
等走出城堡,上了车,陆建晨深吸了口气。
他握着方向盘,揉了揉额头:“就在刚才,我对金钱有了新的认识。”
初挽明白,这到底是八十年代,转眼几件不起眼的瓷器直接出手,就这么拿到了九千美金,在陆建晨看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陆家虽然势大,但从来不是什么挥金如土的人家,陆建晨出国考的是公费留学,他也得想办法和普通留学生一样挣生活费,并不是全靠家里的人。
初挽笑道:“我觉得好戏在后头。”
陆建晨也是聪明人:“嗯?最后那件,他惦记着?”
初挽颔首:“对。”
陆建晨略一沉吟:“奇货可居,你想捂着?”
初挽:“没错,现在我拿到九千美金,已经足够了,不过最后那件,我也是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就得在美国换成美金,不可能再把它带回去了。如果有人愿意从我手里施展他的手段拿走,我求之不得,只要给足钱就行。”
陆建晨听这话,愣了愣,直接差点一口血:“那你刚还装得跟真的一样,还你妈——”
她妈在她不到两岁就死了,她哪记得她妈给她喂饭,这就是编瞎话呢!
初挽:“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做这一行,最要紧的是学会编故事,特别是对着外国人,更要编圆满,他们信这个。”
陆建晨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可以,可以,你非常可以!”
初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她对史密斯先生的了解,可以说,从他前面三十年,到他后面三十年,都是知根知底。
他是什么眼力,他是什么心性,他想谋求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
考古交流会议结束,初挽大获全胜,国内岳教授发来贺电,就连陆老爷子都打电话恭喜她,说她出息了,高兴得不行。
“你太爷爷看到肯定喜欢,挽挽为国争光了,越来越出息了!”
初挽笑着和陆老爷子聊了几句,心情也不错。
自从老太爷走了后,她觉得自己对陆老爷子有些移情作用,这个时候就格外珍惜来自长辈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