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17节(2 / 2)

    本来许清元想着互相交流思想,拓展眼界,可能会引起商人圈子的震动,但事态发展到后来却逐渐超出了她的预想。

    冯老板一次次地请求加印, 售出数量少说有几千本,这还不算其他书局盗刻的数量。在这个时代能读会写的人本就是少数, 但一本本《商论》被售出后仿佛泥牛入海, 本书的需求量仍然大的可怕。

    寄信人的身份也越来越让人咋舌, 起初只有零星几封外地小官小吏的信件,最高不过县令。到了后来,别说知府这一层级,本朝著名的几位鸿儒,外省的巡抚,京城六部的高官,世代勋爵贵族都有来信,信的语气还特客气,甚至是谦虚地向许长海请教《商论》。

    这段时日,许长海和许清元两人忙的脚不沾地,一个白天办公务,一个白天忙学业,晚上回家饭都吃不上一口就得回信。这些人不是来历不凡,就是位高权重,甚至可以左右许长海的官途。

    他们回的真是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生怕惹人家不高兴,实在是劳心劳神。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许清元实在受不了了,她提议道:“父亲,这样不是个办法,不如统计一下来信的类型和典型问题,写个问答形式的稿件出来,送去刻印出版,总好过长此以往下去耽误正事吧。”

    信件的问题有了应对之法,但最要命的是,最近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伙外地人,天天在通判府外面求见,人家甚至都说了,见不着许长海,见见许清元也可以。

    真叫人哭笑不得,敢情许清元成凑数的了,她无奈失笑。

    她本想当做不知道糊弄过去,但这股风潮不减反盛,聚集在汀州的商人甚至自发举办过多次针对《商论》的读书会。

    被逼无奈,许清元只得主动出面一两次,集中解答诸人提问,但她很注意分寸,集会名义均是读书交流会,绝口不提许长海和他为官的身份。

    看到这群人兴奋而热烈的眼神,许清元耐心地一一解答,遇到自己的盲区,就老实说不知道,各行各业都有其特殊情况,她不可贸然强答。或者有类似规定的,她会谨慎类推适用,并将细微的区别与众人讲清楚。

    渐渐的,《商论》和她的名字在商人间流传开来。

    一开始,京城郢都的官员们只是风闻有本书最近卖的很好,坊间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而当他们亲自买回来一读,立刻意识到了《商论》的价值。

    官员们惊叹于奇妙的思想,精巧的架构,但作为掌权者,他们同时深深明白这样一本书籍能给社会生活带来的变化何止天翻地覆。说不准权力结构都会迎来洗牌,如果不能顺应变化,只能成为被抛下的那个。

    京城顿时掀起一阵看《商论》之热潮,各个书局的老板抓准时机跑去汀州找明德书局谈合作,得到授权后立刻在京城几次加印,但仍旧很快便销售一空。

    书局老板们纷纷带着赚足银钱的笑容道:“有生之年,我也能见到什么叫洛阳纸贵啊!”

    而许清元这边,在读书会上露过两次面后就不再出席,她用空余时间和许长海整理出一本《商论三百问》,交冯老板刻印发行。

    本书总结了来信及研讨过程中读者提出的种种问题甚至质疑,写的严谨又官方,对于《商论》未尽事宜做出了详尽解答,说是工具书也不至于,倒非常像现代法律配套的司法解释。

    总之,单买其中一本是研究不全、研究不透的,必须得两本一起买才能窥其全貌。

    此书一出,顿时引发新一轮刻印、买书狂潮,书局直接进入供不应求的状态,不仅冯老板赚的盆满钵满,就连许长海一家都收到了一笔巨额分成。

    慕名而来的更多商人、学者全部聚集在汀州,但许清元再没出席过他们的读书会。

    其实当初《商论》风靡全国之际,许长海与许清元已就此商量讨论过他们应该对此持什么态度的问题。

    官商勾结在官场是大忌,无论许长海还是宁晗,绝不会跟商人有什么往来,至少明面上绝对不会。许清元作为前途大好之人,只要想出仕为官,跟商人也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现在偶尔参与纯学术性的讨论还可以,若轻重不分,将来一定会遭人指摘。

    在这一点上,父女两人保持了一致意见,许清元不是看不起商人,只是避嫌二字对于为官之人确实十分重要,不仅仅是做给皇帝看,也是做给百姓看,起码让他们对官员还保留一丝公正的期待。

    许长海还语重心长地跟女儿道:“你可知道知府大人和为父当初为何不把你的书稿交给上面吗?”

    这也是许清元一直以来最疑惑的一点,她默出的两份稿子交给他们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下文,虽然后来确实为她争取到一个科举的机会,但那份内容的价值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终于到解疑答惑的时候了么?许清元实话实说:“女儿不知。”

    “我问你,你知道今上为何不顾众臣反驳,执意开设女子科举吗?”许长海的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暗流涌动。

    这就是另一个许清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了,虽然她目前有几种猜测,但所知信息实在太少,还不能确定皇帝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许长海并不直接解答,而是说起了一件看起不相关的事情:“你考府试之时,考官黄知府的来历你可清楚?”

    说起那位年轻有为的青年知府黄嘉年,许清元还保有一丝印象:“听说他父亲是三朝元老,当朝尚书令,他本人年轻有为,从翰林院出来后任重胥府知府,至今大概是一年左右。”

    “不错,”许长海点头,“前几日为父接到消息,黄嘉年已被调入京城,不日将出任大理寺少卿。”

    “什么?”许清元惊讶道:“这……好像有点……”

    升的是不是太快了。

    “黄尚书权倾朝野,当初皇上能坐上皇位,能坐稳皇位,全仰仗他的辅助。因此对他事事依从,几无驳斥。时人有句上不得台面的浑话,‘天家父子对战场——皇上输皇上’。”许长海意味深长地说。

    皇上输皇上……黄尚书皇上?许清元悚然一惊,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连许长海这个外地人在这么多年后都能说的清清楚楚,看来这种言论在当时应该属于官场皆知的秘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必多说,你自己能明白的。”许长海没有把话点透,但这几句话对许清元来说,已经足够。

    黄尚书权势熏天,但皇帝身为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怎么会容许他人在卧榻酣睡。只是顾及名声,对辅佐自己继位的人,如果都能不顾情义悍然发落,不仅会得罪黄尚书率领的一朝文臣,也会受尽天下人的指责。

    所以,今上只能从细微处慢慢积蓄抗衡的力量,而女子科举制度,就是他好不容易推行成功的一项重要措施。

    那么理所当然的,女子科举出仕后,不被旧有文官集体接纳,只能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再通过调任委派官职,慢慢鲸吞蚕食黄尚书的固有势力。此事虽非一日之功,但水滴石穿,总有压倒骆驼的那一天。

    宁晗出身极好,又做过清珑公主的伴读,最后还通过科举出仕,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保皇派,如果真的在她的提议下施行了《商论》中描述的法人制度、合伙制度,其声誉地位必会高涨。

    黄尚书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帝势力做大的,他一定会从中加以阻挠。

    所以,自上而下行不通的事,就换个思路,先让天下人知。

    如今势态已成,形式比人强,黄尚书如何能封堵民意呢?

    经过这一晚的谈话,许清元不禁豁然开朗,许多从前的疑惑都被一一捋清,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有些事情许长海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