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和南德两国互相撕咬不下,屡屡蚕食瓜分江临的国土,满南苏只怕也逃不过,看距离远近和兵力排布,应当会落入东泰王之手。
从已经被吞吃掉的几座城池来看,东泰王手下兵将并不屠城,而且两国百姓论起来同属汉人,并非林中人抑或胡人之流,似乎比较好接受一些。
江临好些府城不战而降,听说将士入城并未伤及百姓,只是砍杀了几个官员和趁乱掳劫的贼人。
江临的官员在降归东泰或南德的府城里只有十中一二得以留任,乔金粟想想满南苏这位父母官素日的德行,隐约猜到他这是赶在变天之前,想给自己多攒点养老钱。
原本以为说出了自己有官门背景,多少能震慑一下乔金粟,没想到对方盯着他那身猪皮衣裳和匕首刀刃看了好一会,道:“原来是几位大人,只是这更深露重的,我这后院都是女子,总不能请你们上来奉茶相待,那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那几人吓得连声求饶,乔金粟思量片刻,只将两人带尸首捆在一块,再做打算。
这一夜定然是睡不好的,天将明的时候,乔金粟伏在内室茶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也入了梦。
乔金粟明明还在内室里,偏首甚至能看见书砚和几个丫鬟正在商议事情,交代的都是乔金粟的意思。
她能看见书砚吩咐完事情拨开珠帘打算走进来,见到她趴在桌上,步子一顿,打着手势让其余的人先出去。
几人的走步声乔金粟都听得很分明,甚至能分辨出谁往东去,谁往西去了。
但乔金粟却很清晰的知道这是梦,因为茶桌对面正坐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年岁不大,长得很清秀,唇红齿白,眼下正左看右看强做出一副主人翁的样子来,却在瞥见脏衣篓里的肚兜时慌乱躲避继而掩面。
“咳咳,你也是没住爹娘的屋子啊。”那人一开口,便坐实了他的身份。
乔金粟住在爹娘的院子里,没住爹娘的屋子,徐广玉也是如此,他爹娘走得早,他也没住正屋,一直住在自己小时候的房间里,也就是乔金粟眼下住着的。
乔金粟看着周遭朦胧的光芒,像是日头里融了银子,又像是一个厚云堆积的白天,很晦暗,也很温柔。
这种感觉,就像在北江的那一年,爹重新走回那个小山村,走进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小屋里。
方稷玄和释月一个掐鸡一个牵狗,让乔东山得以与在世的家人有最后的温存。
时至今日,乔金粟才揭开那个梦的面纱。
“多谢。”在徐广玉不解的眼神中,乔金粟的笑容渐渐收小,她的目光也从辽远的回忆中收了回来,看向眼前的这个还停留在死前年纪的少年。
徐广玉别别扭扭地道:“很机灵嘛。”
“鱼叉没伤着您吧?”乔金粟关切地问。
徐广玉愣了一下,揉着脑袋道:“怎么会伤着我!?那大头鱼又不是我!”
“啊?”乔金粟微微讶异,“不是您吗?我还以为是您有什么遭遇呢。”
徐广玉的尸体被鱼吃了,所以乔金粟以为那条鱼怪是他也是很顺理成章的想法,可见徐广玉如此样貌,想来是不能接受鱼怪丑陋的。
“你,你懂不懂啊,人,人之后是,是水鬼,怎,怎么会是那鱼怪。”
乔金粟立刻道:“听说水鬼投胎很难,需要替身,那昨夜我推下湖去的人,是否合用?”
“我不投胎同这个没关系,”徐广玉直愣愣地冲乔金粟道:“你脑子转得还挺快,一下就想恩情相抵了?”
乔金粟被说破了心思也只是笑,又问:“那我该如何助您?”
徐广玉挺了挺胸膛,说自己是因为世人称颂挂念,所以修了不少阴德,如今大有成湖神的机缘。
“机缘。”乔金粟重复着他的话,点点头,“那欠缺什么?”
徐广玉备好的长篇大论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看着乔金粟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呃,茭白。”
他说得这样没头没尾,乔金粟却一下抓住了关窍。
茭白,唯一一道释月做的供品。
“茭白,怎么了?”她做出不懂的样子。
“淹死之人最畏水,我虽有成神的机缘,却还欠缺火灵,你供奉的那碟茭白上,就有火灵附着。”
乔金粟是不愿意从释月身上为自己攫取什么好处的,这徐广玉死了多年,淹在湖底,眼下这副心机浅薄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只要一些火之灵力。”见乔金粟沉吟不语,徐广玉有些急切,道:“我成了湖神,能保你家宅平安,百利无弊!”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好意思,这几天完美赶趟换季病毒,把我存稿干完了,大夫说明天还没退烧得去打吊瓶了,我请个假,这篇也不多了,国庆之后开新文,绿嫩肯定开,另外一本开侯府女眷还是时令男友待定。
第75章 薄荷绿豆水
◎除了糯米绿豆打底之外,拈一撮红绿丝,撒四五粒葡萄干,舀一勺红豆,落三两颗糖莲子,还有糖渍金桔、蜜枣和冬瓜糖。◎
“茭白是邻家食肆所制, 为何会有火之灵力?”
乔金粟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这话只为了试探徐广玉的本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碟茭白上的火灵特别纯粹, 明亮温暖。”
徐广玉说到‘温暖’二字的时候, 声音略微低了些。
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温暖的感觉了, 连说到这两个字都会牵动。
‘炒茭白不是我带回来的头一道菜,之前的菜肴并未让他觉察到所谓灵力。看来徐广玉的本事不大, 不是专门供奉给他的, 他也觉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