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说完这话又转头看了小哥俩一眼,就带着梁九功拨开内室的珠帘匆匆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
晴嫣笑着俯了俯身,待目送康熙的背影离开内室后,才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几步走到摇篮床边,隔着栏杆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摸了摸小十四肉嘟嘟的光滑小脸蛋,看着小儿子睡得一脸香甜、无知无畏的样子,眼睛中全是后怕。
倘若小十四觉醒的不是“力量异能”,而是火系、水系这种五行异能,她简直都不敢想,当他当着众人的面,小手控制不住的往外散发火苗、水流、藤蔓或者雷电时,众人得惊骇成什么样子,那种后果绝对不是她们母子三人可以承担的……
不要说晴嫣今晚上因为小十四惊心动魄的事情,睡不着了,回到乾清宫里的康熙也是躺在龙床上激动地辗转反侧。
他因为小儿子的高热慌里慌张地赶去储秀宫,又受到小儿子天生神力的刺激,恍恍惚惚地飘回乾清宫。
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他闭上眼睛就又能回想起来软榻断裂后,接口处露出来的新木茬子,过了子时,康熙仍旧是毫无困意,只好无奈从龙床上翻身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自顾自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思考着他小儿子未来的培养方式。
“天生神力”是做大将军的好苗子,以后等他小儿子长大后,真的擅长军事的话,他一定会给小十四封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王”,还要给他的小儿子御封一个“大清第一巴图鲁”的荣誉名号,势必要把鳌拜那老小子“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名号给挤下去!
鳌拜是康熙少年时期挡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此人恨得牙痒痒,怀揣着这种小儿子打脸鳌拜的爽感,康熙也渐渐嘴角勾起一抹笑,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翌日,各宫的娘娘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昨晚上储秀宫的消息,当听到宫人们讲述“十四阿哥高热一场,竟然意外暴露出他天生神力”的事情后,大多数人都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岁多的十阿哥高热一场小身子都没能顶住呢,更何况半岁大的十四阿哥,那肯定是身体受损更严重啊!
坐在承乾宫正殿,手上带着长长的鎏金指甲套用早膳的大佟嫔用手中的银勺子狠狠地戳着碗里的银耳燕窝粥,把银耳都给捣烂了,借机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她相信世界上有天生神力的人,可绝不相信这事情会发生在小赫舍里氏所生的儿子上,或者说是她不愿意相信赫舍里·晴嫣竟然会有那运道生出大力士的儿子,她只是觉得遗憾,觉得不甘心啊,十阿哥都能因为高热把脑子给烧坏,为什么十四阿哥就没有因为高热直接在昨晚上送了命呢……
另一厢,和自己的儿子一块儿坐在永寿宫正殿偏厅中用早膳的钮祜禄贵妃心中郁闷的情绪也波涛汹涌地久久不能平息。
俗话常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知道储秀宫向来把持得严密,能够让人探听到的消息肯定就是小赫舍里氏有意对外放出来的。
虽然她觉得“十四阿哥能徒手碎软榻”的消息听着有些太扯、太夸张了,但也明白皇贵妃能够让人听到“大力士”的情报,肯定也说明十四阿哥的力气绝对不小,她心中笃定,小赫舍里氏这是打算抓住机会在给自己的小儿子造势,希望十四阿哥以后能够走武将的路子,有个好前程。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雕花椅子中,脖子上系着米黄色大饭兜的小胤俄,好似窝在鸟巢中嗷嗷待哺的毛茸茸雏鸟一样,仰着头,一双眼型细长、看起来就像刚睡醒一般迷迷瞪瞪的睡凤眼亮晶晶的,大口大口吃着身旁奶嬷嬷用银勺子喂进他嘴巴里的蛋羹和肉糊糊,看起来眼中除了食物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提起来他的兴趣了,就觉得糟心的厉害。
再过一个月,小九和小十就都满两周岁,需要一块到南三所启蒙了。
基本上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心甘情愿在孩子尚未入学时,就认命地接受孩子未来注定要成为学渣的事实,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镌刻在父母心坎上的信念,小钮祜禄氏也是这样。
她性子本就要强,去年年底时,小十高热脑子受损,再加上心腹乳母也受罚了、自己还被太皇太后禁足,受到的打击太多了,看着深冬萧瑟的永寿宫,她的精气神也不高,随着春暖花开,解除禁足,心情逐渐恢复后,她又打起精神希望能够走“笨鸟先飞”的路子,提前在永寿宫里给小胤俄启蒙,这样子等他真的跟着小九一块儿去南三所读书了,在课业上也不会被兄弟们碾压地太过厉害。
想象的很美好,可现实又给小钮祜禄氏来了一个重重的迎头痛击,一本《三字经》她翻来覆去的带着儿子读了几十遍,读得书页都起卷,嘴皮子都快磨破,嗓子都快沙哑了,可当她合上书后怀揣着希望让儿子背时,小十还是一脸傻乎乎地只记得开头的“人之初、性本善”,好似腊月隆冬里被泼了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似的,简直是由内到外的冷透了!
将小碗中的蛋羹和肉糊糊全都吃完后,小胤俄用舌尖舔舔嘴角,将粘在嘴唇上的食物残渣都给吃完,而后拍着他鼓鼓的小肚子,一脸幸福地靠在椅背上,看到他额娘一直用一副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小胤俄不由伸手挠挠绑着小揪揪的小脑袋,身子前倾,困惑地奶声奶气询问道:
“额娘,你,怎么,啦?”
小钮祜禄氏将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回来,低头用勺子拨动了几下碗中浓稠的枸杞小米粥,淡淡地开口说道:
“小十,额娘听人说,你十四弟昨晚上因为高热竟然变成大力士了,这真是同病不同命啊。”
“呀!小十四,也高热了?”
小胤俄听到他额娘的话,立刻将小眉头给紧紧皱了起来。
“对啊,人家变成力大无穷的巴图鲁了。”
小钮祜禄氏看到自己儿子一脸纠结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喜,觉得或许可以往后再改变一种方式,走“与十四阿哥做对比”的路子激励他儿子勤奋上进。
“唉,不行,我得去,看看他。高热好,难受的,全身都,痛痛。”
小十晃着小脑袋、忧心忡忡地说完这句话,随后就用手按着椅子的木扶手打算滑下去,站在他旁边的奶嬷嬷赶紧伸出胳膊把他给抱了下来。
“不许去!”
小钮祜禄氏听到他儿子不禁半点儿没有觉得不甘心的感觉,竟然还傻憨憨的与小十四共情,瞬间就恼了,“啪嗒”一下重重地将勺子给靠在了金边碗沿儿上,因为动作又急又猛,几滴粥从碗里飞溅出来恰好落在她胸前的玫红色宫装上,一身做工精致的旗装也废了。
站在对面的小胤俄和他的奶嬷嬷刘氏,都被钮祜禄贵妃这突然的发火给吓到了。
小钮祜禄氏看到她儿子撇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烦躁地不行,觉得这孩子的性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她,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还半点儿都不知道上进,烦躁地闭上眼睛,看也不想看傻儿子一眼,冲着主仆二人伸出胳膊摆了摆手。
刘嬷嬷见状,赶在十阿哥闭上眼睛、放声大哭的前一刻伸手捂住了小十的嘴,立即弯腰抱起他,腾出一只手拨开偏厅月亮门上悬挂的水晶帘,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谁知一大一小刚立刻用膳的偏厅,身后就响起来一阵极响的“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刘嬷嬷闻声,不由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而后赶忙加快脚下的步子,搂着怀中的十阿哥走到了他的房间里。
主仆二人一走进内室,刘嬷嬷将小十给放到东墙玻璃窗下的黄花梨木软榻上,随后又从不远处的红木书架上拿起一本卷着毛边的《三字经》,走到软榻边弯腰笑着柔声道:
“十阿哥,我们现在开始读《三字经》吧。”
小十双脚悬空地坐在软榻边,用小手抹着眼泪哽咽地奶呼呼说道:
“嬷嬷,额娘,为什么,又要,摔东西?还不让,我去,看双胞胎,啊?”
刘嬷嬷听着十阿哥天真的稚气问话,心中不禁一痛。
前脚十阿哥刚刚因为高热废了,后脚十四阿哥生了同样的病却变得更优秀了,倘若十阿哥选择这个时候去北面储秀宫里看望双胞胎,不是明摆着在戳钮祜禄贵妃的心,啪啪打脸吗?甚至还会让那些紫禁城里惯常会捧高踩低的人,寻到机会说些有的没的,看她们永寿宫的乐子吗?
可这些都只是争权夺利的大人们才会关注的点儿,小孩子哪会想那么多呢?
眼前的小家伙毕竟是自己一手奶大的小主子,刘嬷嬷将书给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手绢给小奶团子边擦着眼泪,边低声安慰道:
“十阿哥,娘娘没有故意摔东西,刚刚我们不是看见有粥溅在娘娘的宫装上了,娘娘应该是刚刚用白汗巾擦衣服时,一不小心就用胳膊肘把饭桌上的东西给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