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瞥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咱现在住在山脚驿站里的裕亲王伯知道这事儿吗?”
胤禛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撩起眼皮看向太子哥哥说出了他关心的点儿。
胤礽听到胤禛这话,先是一愣住了,随后又不太确定地敛眉摇头道:
“这点儿孤也不太清楚,但此行福全王伯既要调度御前侍卫们的行动负责我们一行人的安全,又要守在驿站里汇总京城和这四周暗卫打探出来的各种消息,任务颇为繁重,想必汗阿玛应该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的,要不然王伯就会分心了,我们一行人在外各种意外都会出现,若是王伯一个疏忽搞不好就会出大纰漏呢。”
“爷觉得保成猜得有道理”,胤礽话音刚落,胤禔也用指尖敲击着床榻往下接话。
瞅见胤禛和恪靖投来不解的目光,他就朗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解释道:
“小四,雅雅你们俩想,当年汗玛法英年‘早逝’的时候,恭亲王叔和小王叔年纪小,八成连汗玛法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但裕亲王伯不管咋说肯定记得幼时的事儿的吧?即便那时咱年轻的汗玛法是个实打实的偏心眼儿,可他毕竟是王伯的亲爹呀,若是王伯知道汗玛法没驾崩,反而还在这儿好端端活着,他肯定会前来见上一面的。”
“再者汗阿玛和王伯自幼就感情深厚,这次又特意让昌全随我们一道上山,爷估摸着啊,汗阿玛八成是打算返程的时候告诉王伯真相的,不过让他们父子俩见不见面,这点儿就不好说了。”
胤礽看着自家大哥智商上线了,边听边欣慰地点头附和,可没成想紧跟着胤禔就又智商下线,画风一转地用手挠着自己戴在头上的青黑色暖帽,万分疑惑地询问道:
“不过爷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你们说这紫禁城里的人那么多,汗玛法驾崩时乾清宫肯定也守了许许多多的宗室王亲、宫人、朝臣和太监、宫女们,汗玛法当年到底是怎么诈尸从棺材里悄无声息地溜出来的啊?”
胤禛略微同情地瞥了一眼自己太子二哥,觉得他和这样憨直的大哥一块儿长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小时候必定是紧紧跟在大哥后面为其操碎了心的。
恪靖也哭笑不得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右胳膊上种痘时落下来的痘印,出声解答了胤禔的疑惑,软声道:
“大哥,我看见行痴的鼻翼两侧和汗阿玛一样都有出天花留下的痘印,他当年应该也是熬过了天花,不过不是诈尸,而是诈死出宫!”
“孤也是这样猜得,汗玛法他和翁库玛法他们不一样,施行的是满洲旧俗火葬,你们说若是那金丝楠木的棺材里就是空的,亦或是放了一具替身死士,架在火堆上淋上火油少烧干净后,都是一把灰,谁能猜到汗玛法本尊没有在里面呢?”
胤礽从被窝里钻出来,拎起放在脚踏上用金线绣着麒麟纹路的黑色靴子,边弯腰穿着,边头也不抬地对三人说道。
兄妹三人也随着胤礽的话展开联想,一时之间觉得除了这样的解释外,也似乎想不到旁的更有说服力的解释了。
胤禔瞅见胤礽穿好靴子站在地上了,他也跟着从床边起身,荔枝眼亮晶晶地看着三个弟弟妹妹说道:
“保成,小四,雅雅,既然咱都好奇当年之事儿,爷过来的时候恰好与抱着双胞胎的汗阿玛碰见,他肯定现在正在老和尚,不,汗玛法的禅房里说话呢,这房子隔音既然不好,咱直接趴在墙边偷听呗,反正咱们都是骨肉血亲,纵使被汗阿玛给发现了,他也顶多罚我们抄书,这买卖咱看咋划算,你们仨要不要干?”
“这……”
胤礽三人闻言都不由互相对视,心动了,如今他们“吃瓜”都吃到一大半了,眼看着只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能还原当年的秘辛了,谁能不想去偷听两代帝王的墙角啊。
胤禔看着三个弟、妹明显都明显意动的样子,又用右手摸了摸下巴,嘿嘿地笑了一声,再次加了一剂猛料:
“若是汗阿玛还向汗玛法询问小唐僧的事情了呢?你们也不好奇小唐僧的秘密吗?”
两重诱惑加起来,胤礽三个人彻底待不住了,齐齐倒向了胤禔这边。
身为女孩子的恪靖还是更加细心点儿,看着三个哥哥毫不遮掩的兴奋模样,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大哥,梁九功肯定站在禅房给汗啊吗守门呢,若是咱碰上他后,他问咱去禅房那边干什么,咱该说些什么呀?”
胤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而后抬起胳膊从恪靖手中抽出来他的火折子,一脸自信地往上挑眉对着胤礽三兄妹说道:
“雅雅,你这就别管了,爷保成爷绝对能够将梁九功给搪塞过去。”
胤礽三人看到自家大哥神神秘秘的模样,只好将信将疑地同意了,而后兄妹四个一起跑出厢房,随口喊来一个扫地的小沙弥,就让其领着他们四个脚步匆匆地往僧人们的禅房区域走。
待兄妹四人走到占了寺庙近三分之一的地盘,呈扇形分布与后山寺门挨得很近的禅房区域时,听小沙弥介绍寺里辈分越高的大师住的越靠内侧和后山挨得更近后,胤禔的眼睛更亮了,打发走领路的小沙弥后,就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像是要上战场冲锋杀敌般,沿着青石板路往禅房深处走。
胤礽、胤禛和恪靖瞅见自家大哥这毫不遮掩身影,大大咧咧地领头走在最前面,一丁点儿都没有要蹲在墙角处去偷听长辈们交谈秘密的心虚模样。
虽不知胤禔待会儿的计划,也摸不清楚他到底该如何用话搪塞梁九功,但还是受其感染也变得自在起来,不再像是要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畏手畏脚了,挺胸抬头地跟在自己大哥屁股后面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四十三章
申时四刻,冬日白昼极短,似乎好像还没有做什么事情呢,头顶上方的太阳就开始慢慢西斜,转眼间下午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
站在行痴禅房门口的屋檐下为两代帝王守门的梁九功,从刚开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渐渐地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内室里传出来父子两人带着释然笑音的交谈声,以及不时夹杂在期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叽叽喳喳的小奶音,心中不由长长舒口气,觉得不管皇上与先帝交谈的内容是如何,只要父子二人能够解开心结,顺利地畅聊起来,就证明皇上此次大老远地带着一大家子声势浩大地从京城跑到这五台山祈福是得偿所愿、有收获的。
与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行将踏错一步就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雄伟紫禁城比起来,这坐落在群山里的清凉寺,节奏是非常舒缓的,仿佛就连时间到了这里都变得慢了下来。
梁九功抬头眯眼欣赏着不远处叶子早已掉完,枝头上挂满红彤彤果实的柿子树,看着悠闲地甩着长长尾巴趴在树杈里打盹儿长着鸳鸯眼的白猫,心里为自家主子高兴的同时,也不由放松心神,挪动脚步将身子斜靠在了一处太阳光刚好能够投射到的青石禅房外墙上,用后背蹭了蹭墙壁,像是树上那只慵懒的白猫一般,微微阖上眼皮,静静享受这静谧山间里难得的和煦冬日暖阳。
正当他浑身都被太阳光晒得暖融融的,舒服地抬起两条胳膊伸了个懒腰,有些犯困想要就地搬把摇椅躺下来睡一会儿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张嘴打了个大哈欠撩起眼皮往前看,入眼就瞅见大阿哥、太子、四阿哥,以及恪靖公主四兄妹正风风火火、迈着步子朝禅房这边走过来,他不由一怔,忙晃了晃脑袋将瞌睡虫全给驱散,而后满脸堆笑、三步并两步地快速迎了上去,伸出胳膊阻拦住了领头走在最前方、意气风发、浑身喜悦掩都掩不住的大阿哥,俯身行礼出声笑道:
“奴才给太子殿下,大阿哥,四阿哥,恪靖公主请安,皇上正和十三、十四两位小阿哥坐在禅房内与行痴大师交流佛法呢,说了不让旁的人进入打搅,不知您四位联袂到这儿来是想要做什么呢?”
胤礽、胤禛和恪靖闻言也都停下脚步,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了胤禔身上,想要看看自家大哥接下来该如何表演,搪塞梁九功了。
梁九功的话在胤禔的预料范围之内,他顶着身旁四人好奇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火折子。
在梁九功疑惑不已的目光中,将火折子夹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灵活地转动了几下,随后咧开一嘴白牙,大大咧咧地朗笑道:
“梁公公,爷这不是觉得咱这一连吃了两顿素斋饭,里面都有番薯这种食物,想着如今在这寺庙里爷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亲自去后山那菜地里转一转,捡几个番薯找些枯枝枯草生一个火堆将它们烤了,这样既有趣也能打发这闲散的下午时间。”
“谁知当爷揣着火折子去找保成他们仨时,意外发现我们兄妹几人心意相通,他们仨竟然和爷的想法是一样的,故而我们四人才会一道从厢房那边走过来的。”
胤礽、胤禛、恪靖听到这话,也忙肯定地点头附和,表示自家大哥说得话是对的,他们就是觉得番薯的味道不错,因此想要去后山里吃点儿烤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