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彼得不由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用微攥的右拳头敲打着桌面,又是烦躁,又憋屈地道:
“那清皇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把咱的货物当成我们居住在京城里的伙食费,说是会护着我平平安安地长大,但是待我亲政后,要让我割出五分之一的土地给他们清朝。”
坐在饭桌对面的俩人听到彼得前半句话,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毕竟他们大逃亡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小沙皇可以在索菲娅公主的层层暗杀下保住性命,可当听完后半句话后,差点儿气得将一口心头血给喷出来了。
“呸!五分之一的领土?清皇可真敢想啊,他咋不去白抢呢!”
暴脾气的缅希科夫实在是忍不住“砰”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抓着自己红棕色的卷发烦躁地在地上边走边骂道。
戈洛文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子冷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也不禁变硬了,觉得清皇有点欺人太甚、狮子大开口了。
彼得看着俩心腹气恼的样子,也将右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用右手顶在鼻子下方,圈着嘴和下巴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想要听听俩心腹的意见。
缅希科夫用牙咬咬唇,侧身看着彼得压低声音道:
“陛下,要不咱不去京城了,干脆半路上偷偷逃跑好了。”
“幼稚!”
未等彼得开口,戈洛文就冷声反驳道:
“你说的倒简单,那我们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等清皇干什么,如今我们没钱没粮,连货物也没了,若是咱半路逃跑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
缅希科夫听到戈洛文怼自己的话,也闭上嘴不吭声了。
“戈洛文,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彼得压根儿就不指望自己的小玩伴能给出什么好建议,他毕竟人生阅历也不丰富,于是一脸希冀地望向仍旧端坐在椅子上的戈洛文。
戈洛文低头敛眉沉思了好大一会儿,看着桌面上的菊花豆腐,这道菜看起来很温柔,就像他们一路走来对这大清女子的印象一样,温婉持家,以夫为天。
他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就抬起头看向彼得,极为认真地说道:
“陛下,您也十二岁了,长相英俊又气势不凡,不如咱也像蒙古那般与大清联姻,您娶一位美丽的大清公主做妻子吧!”
“什么?”
彼得和缅希科夫听到戈洛文沉默了大半晌竟然冒出一句联姻的话,都不由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俩人都是少年,这个年纪的他们还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亲的事情。
彼得的眉头微拧,想起康熙上午时也曾“威胁”过他,要将他扣在京城里让自己娶妻生子当俄语师傅,或者到钦天监里给他做臣子的事情。
戈洛文看着小沙皇没反应,年纪比彼得还小一岁的缅因科夫也是木愣愣的,他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陛下,属下觉得只要您和清皇联姻,眼下的困境就能解了。”
彼得和缅希科夫闻言,都将目光移到了戈洛文身上。
戈洛文轻咳了两声,举起右手做了个“四”的手势,耐心解释道:
“属下听闻如今清皇膝下有四位公主,她们嫁去蒙古也不过是嫁给大草原上的王爷罢了,但是如果嫁给您,那可是一国之母啊!而且您长得这么英俊又天资卓绝、个子高大,清皇不见得不喜欢您啊。”
“如果咱们两国联姻了,清皇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得出兵帮您夺回政权吧?到时候领土的问题我们就再商量,而且说实话,您眼下的处境也实在算不上好,您既不能回国,沙俄的那些贵族大臣也慑于索菲娅公主的权势,不敢将女儿嫁给您,您母族现在也失势,人丁凋零了,而且沙俄的贵族之女哪比的上堂堂大国公主啊,这桩婚事在属下来看,实在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大清女子温柔,属下觉得您合该配一个出身高贵,又性情温婉的公主!”
缅希科夫听完戈洛文的分析眼睛也“咻”的一下子亮了。
如今主子面临这朝不保夕的危险处境,若是真得成为清皇的女婿了,那人身安全就妥妥的不用担忧了啊。
越想越觉得戈洛文的建议有理,缅希科夫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一脸期待地望向彼得。
彼得用自己的右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他承认戈洛文的这个提议很有说服力,也很有吸引力。
可每一位少年少女对于自己未来的伴侣多多少少都是有向往的,更何况彼得生性要强,还是希望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独立地夺回属于他的皇位,而非依靠裙带关系。
再者他也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希望像这般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轻飘飘地将他身侧的皇后之位给送出去了,而且考虑到康熙老狐狸的属性,彼得心里也打突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女子嫁给他后,身份确实尊贵了,可康熙只有四个女儿,比起铁打的蒙古王爷,他未必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他这个未来不可控,前途不明朗,有名无实的沙俄少年皇帝。
戈洛文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沙皇沉默好久都不出声回答他,忍不住又出声催促道:
“陛下,您意下如何?若是同意的话,属下可以去和清皇谈联姻的事情。”
“这事儿先别说了”,彼得摆摆手拒绝道。
深思熟虑一番后,他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戈洛文,缅希科夫,你们没和那清皇打过交道,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而且心眼子很多,反正眼下距离我长大成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们这次先跟着他回京城,联姻、领土这种事情往后延延。”
“你们瞧,这桌子上的饭都快凉了,缅希科夫你再给汤锅里加些清汤,我们先吃饭再说。”
缅希科夫忙点点头,几步走到饭桌旁,拎起盛着清汤的铜壶就往沸腾的红油汤锅里倒。
他本就是孤儿,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向来都是彼得指哪儿他打哪儿,看到彼得如今明显有自己的想法,缅希科夫也识相地不再多说旁的,直接听话地又一屁股坐回了他的椅子上,乐呵呵地吃起了彼得夹到他盘子里的菜。
戈洛文知道小沙皇这是做起了“拖字诀”,心中有些失望,觉得归根到底还是老沙皇病逝的太早了,小沙皇无人教授他帝王之道,心肠不够冷硬,不能做到取舍。
可小沙皇自己不愿意主动提起联姻的事情,他身为一个臣子既没法子强自摁着小沙皇的头让他答应娶大清公主,又不够格向康熙提联姻的事情,只好将接下来还想劝慰的话全都憋屈的咽回了肚子里。
三个人也不再吭声,像是将怨气转化为了怒气般,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桌子上的膳食。
天空里的雪花下得又大又密,前院客房里的戈洛文谈起了公主们,后院用完膳的康熙、皇贵妃、裕亲王等人也都端着热乎乎的消食茶,听着坐在软榻上的皇太后是如何气愤地讲述她所听的话本内容的。
双胞胎一左一右地靠在皇玛嬷身边,睁着大眼睛,手里抱着盛有温热牛乳的吸杯,看着站在前面排成一排的四位姐姐是如何听皇玛嬷教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