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也没让晴嫣等太久。
日子一晃近一旬的时间溜走了。
春节庆贺完,大年初六各行各业都陆陆续续地复工了。
大年初七的第一次大朝会上,文武官员还都没从节日假期的气氛中调整回状态呢。
身穿着一件明黄色龙袍的康熙,就高坐在龙椅上,对着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放了一个惊天大响雷:
“爱卿们,年前朕让手下人特意在京郊和外城寻摸了两处来往通行方便的好地方,打算在那里建造两座大房子。”
站在御阶之下的朝臣们,一些消息灵通的也知道这事儿,毕竟魏珠寻摸地址这事儿是大张旗鼓的,压根儿就没有进行遮掩。
一些喜欢捧场的官员就上前一步出声发言了;
“皇上,不知您建造这大房子是和那玻璃厂、冰厂一样都用来做厂房的吗?”
康熙瞅见有人提问了,就笑呵呵地用手拍着他的龙椅扶手道:
“爱卿说对了一半。”
众臣听到这话,也不禁提起了好奇心。
纳兰明珠用手捋着下颌处的胡须,在心中思忖着皇上难不成是要建造“钟表厂”?“西洋胰子厂”?
下一瞬康熙声如洪钟的嗓音就在众位官员的耳畔响了起来;
“朕决定京郊那座大房子像英格兰的‘皇家科学院’一样做‘大清科学院’,外城那座大房子做为‘西学学院’,以后在‘西学学院’学成的学子们,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到大清科学院里办差,明年春闱结束,六月份加一门恩科,由纳兰容若负责给科学院里选拔第一批官员。”
站在文臣堆中间的纳兰容若一个不妨就被康熙给点名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领命呢,站在他身边的汉臣就一个一个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纳兰明珠的眼皮子也狠狠跳了一下,拔断了他好几根胡子。
科举入仕才是如今读书人们追求的正道,儒学更是学子们的信仰,皇上突然要开西学了,还要像科举那般,加恩科,这样以来不是动了所有汉臣们科举的利益吗?
毕竟满人太少了,能像他儿子纳兰容若这般参加科举高中进士,有才华的满人就更是稀少的像凤毛麟角了。
皇上将这一个搞不好就触怒全天下文人的差事交给了他的长子,皇上究竟是坑他儿子呢?还是坑他明珠呢?
纳兰明珠简直是一言难尽,看见他儿子从朝臣的队伍中走到一侧的过道上,忙不迭地行礼领旨谢恩了,纳兰明珠更是觉得眼疼。
站在他身旁的索额图心中也酸的很,悄悄明珠老贼的儿子都得到皇上重用了,他家那混小子们四书五经还没有背下来呢,这儿子和儿子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像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泥巴一样大呢?
纳兰明珠捋胡子,索额图也跟着用手捋胡子,他虽然羡慕纳兰明珠有才华横溢的儿子,但他心里也像明镜似的,正因为赫舍里一族的下一代,无论是长房的常泰、常海,亦或是他们三房的格尔芬和阿尔吉善皆是才华平庸之辈,皇上才会容得下赫舍里一族。
倘若常泰、常海、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也像纳兰容若这般优秀,皇上可就担心以后赫舍里一族外戚势大,彻底在龙椅上坐不住,要动手打压太子母族了。
如今下一代不出挑,下下代的家族嫡长孙赫舍里·纶布是个好苗子,皇上才会扶持纶布啊。
康熙放开大雷后,留意着下面官员的表情,发现满臣们如他料想的一样,短短错愕后就没啥表情了,汉臣们皆是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他用手指敲打着圈椅扶手,留给汉臣们反应的时间。
果然紧跟着头铁的刘御史就扑腾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急得面红耳赤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声音颤抖,好似自家的祖坟被挖了一样,痛心疾首、字字泣血地上谏道:
“皇上!西学那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我们乃尊崇儒术的堂堂□□上国,您如今将那种洋人没有内涵的学问捧到与儒学一样高的地位,置祖宗家法于何处?置圣贤于何地?难不成是要把大清变成洋人的大清吗?”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刘御史的话音刚落,其余的汉臣们也纷纷谏言,希望康熙能够收回成命。
包括在乾清宫偏殿给胤礽上课、讲解四书五经的师傅张英,在拧着眉头纠结过后,也上前一步拱手俯身委婉地劝说康熙在民间发展西学的念头,不合适。
康熙坐在上首,自顾自地敲打着龙椅硬邦邦的扶手,看着底下文臣们说着说着就因意见不合、撸起袖子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
武将们则大多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不动,处于武将领头位置的国舅爷佟国纲和安亲王岳乐更是一个举起右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个视线低垂、眼皮半阖,当场闭目养神了。
显然如今官员百态的情景已经说明了,眼下关心西学传不传播的只有尊崇儒术的汉臣文官,换言之只要能够说服汉臣文官接受西学学院和大清科学院,那么推广西学这事儿在朝堂上就没有阻碍了,至于到时候民间那些学子们的看法,康熙就不在意了。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那些学子们若是想要对他的政见提出异议,那就等先有官职、站在朝堂上再与他说吧,反正在许多读书人以及避世而居的大儒们眼里皇室入关几十余年了仍旧是鞑子蛮夷,皇家本身就在他们眼里没有多少好名声,虱子多了更是不怕痒了。
康熙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在心中思索着,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摆了摆手,蹙眉呵斥了一声:
“行了,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场,闹哄哄的像什么样!”
站在下面因意见不合而高声辩论,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当场撸起袖子打起来了的文官们听到皇上低沉不悦的声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互相怒瞪了一眼,皱着眉头闭上了嘴。
等到下面彻底安静了,康熙才又摸着上唇的青黑色短胡茬,顶着官员们不解的目光,冲着站在身旁的梁九功摆了摆手,开口道:
“爱卿们的意思朕已经听明白了,开设西学学院这件事情也是朕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这样做的,不是脑袋一热的产物,你们先别急着出声反驳,待会儿先看看梁九功拿上来的两个东西的差距后再谏言不迟。”
听到康熙这话,底下的官员们心中更困惑了。
刘御史更是用手扶了扶头上歪倒到一侧的官帽,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因为说太多话而发干的喉咙,准备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文官本就固执,依靠着笔杆子而活的御史们性子更是头铁、倔强。
刘御史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准备,倘如皇上真得要一意孤行,他今个儿就算是豁出去了这条命、用头触柱,也得让皇上收回成命!
没一会儿,被万众期待的梁九功就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脚步轻快地躬身踩着御阶走到了康熙的龙椅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