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头顶的太阳渐渐开始西斜,红彤彤的晚霞一点点地弥漫在了整个蓝盈盈的天穹上。
待在御仗里的康熙,午时初又喝一回金鸡纳霜的药水,此时已经能够在梁九功的搀扶下慢慢在地上行走了。
胤礽、胤禔兄弟俩心忧战事,除了中午时草草端着碗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应付之外,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兄弟俩顶着眼眶下青黑色的眼圈,看着他们汗阿玛在梁九功的搀扶下,嘴里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地说着:“都一天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说完这话后,他们汗阿玛还要像一块望妻石一般,站在御帐外,往北边扒拉着远眺。
一次,两次,三次,……七,八,十来次下来,兄弟俩已经有些不想看了。
若是在御仗门口能瞧见前线的景象,他们兄弟俩直接就各自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往北望了,但是身处在营地里,站在御帐门口只能瞧见前面满汉四大臣的营帐,连营地的木栅栏大门都瞧不见,兄弟俩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们汗阿玛这一次又一次地往北望,有什么意义吗?
“皇上,您要不歇歇吧?大病初愈得好好养呢?”
康熙拧着一双浓眉,扭头对着心腹太监询问道:
“梁九功你说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呢?”
梁九功眼皮子动了动,尴尬地笑道:“皇上这个问题您已经询问奴才第八遍了,奴才觉得此役敌我差距悬殊,如今没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吗、证明皇贵妃娘娘和康亲王、费扬古将军已经将敌军给拦在前线上了,没能让他们冲到咱营地里。”
“唉,嫣儿第一次上战场,又没有学过兵法,这也不知道会将战场给打成什么样呢?
康熙忧心忡忡地说道。
梁九功闻言没有吭声,这个问题他也不会回答啊。
这时,御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子仨精神一阵忙齐齐抬脚往门口走。
下一瞬一个身上挂满鲜血,铠甲破碎的年轻士兵就挂着灿烂的笑容跑到了御帐门口,看到康熙后,立刻单膝跪地抱拳大声喊道:
“皇上,大喜啊,我军这次大胜,歼敌四万,皇贵妃娘娘还亲自把那沙俄毛子给宰了!串成串串在大草原上晒太阳呢!”
“什么?你说什么?我军这次歼敌多少?”
康熙听见这话,简直就像是傻了一般,他破骆驼阵时,也不过杀敌一万,嫣儿第一次上战场当主将就能率领大军杀敌四万?
士兵看着康熙难以置信的样子,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笑着回答道:
“是啊,皇上,四万还是现在粗粗统计出来的人数呢,康亲王和费扬古还在打扫战场,想来等真正的人数统计出来后,要比四万还多呢,皇贵妃娘娘可真是太厉害了啊!”
年轻的士兵双眼亮晶晶,难掩崇拜地大声喊道。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日后,清军在漠南和漠北交界处的草地上大败蒙俄联军,成功驱逐沙俄和漠西蒙古侵略者的消息,开始如一阵温热的夏风般从北往南刮。
除了蒙古人之外,京城的老百姓们是最先从行商口中听到消息的。
五月初四,外城一条民巷里。
一个穿着青衫、长相白净斯文的少年脸色通红、喘着粗气跑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家门,就激动不已地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道:
“爹,爹——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少年的声音还没能把他爹、他娘给喊出来,反倒把听到动静的街坊邻居们给惊动了。
邻居们听到黄家大儿子的话后,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看到黄家大儿子眼眶泛红的样子后,立马出声询问道:
“黄家大郎,什么胜利了啊?”
“漠北之战,漠北之战,我们胜利了!”
黄家大儿子抬起袖子擦掉脸上喜悦的泪水,对着街坊四邻们连说带比划地讲道:
“上午我在私塾里读书时,我们师傅给我们讲的,说是我军大获全胜,十万清军把九万多的蒙俄联军给打得仅剩一万,敌军已经狼狈不堪的逃窜了,想来几日后,大军就要返京了。”
“呜呜呜呜呜,真得吗?那我儿子也要回来了啊!”
听到这话,一个穿着粗麻布衣服的老妇人立马用干枯粗糙的右手捂着嘴,喜极而泣道。
不远处,刚刚成婚没多久的年轻妇人们也连连用手绢擦拭着喜悦的眼泪,盼望着自己夫君、爹爹、公公赶紧从前线返回,赶到家里来。
正坐在家里翻看西学书,为六月恩科做准备的黄履庄听到门口儿子发出来的咋咋呼呼声音,没有听清内容就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抬腿往外走。
一走到门口他就听到儿子给街坊四邻们讲述战事胜利的消息,黄履庄当即眼睛一亮,立马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连连拍着儿子的肩膀,夸奖他把好消息给带了回来。
清军胜利了,想来六月的恩科就不会延期或者取消了。
……
明日就是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了,但是今年百姓们完全没有把它给当成端午节来庆祝,反而各家各户在屋檐下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站在门口放鞭炮,杀鸡宰鱼张罗了一桌子的好饭与家人围着饭桌庆贺漠北战事的胜利。
官员、农民、匠人、商人像是提前过大年般,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地讨论着漠北之战。
此战与早年间的平三藩不同。
平三藩是为了解决大清内患,自家人打自家人,没有什么好说得,但是此战就不同了,这是大清人民面对漠西蒙古和沙俄联军侵略者们进行的一场正义的反侵略之战!
一些脑子灵活的行商将收集到的最新消息卖给茶馆老板后,茶馆中养的说书先生连夜将前线的胜利战事给改编成了热血故事,一时之间外城、内城的茶馆全部爆满,一座难求。
看到这么多客流量,长着富贵大肚子的茶馆老板简直是乐疯了,干脆在门外搭了个三米高的红布台子,让善口技的说书先生坐在高台上,对着围在台子下的百姓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