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11节(2 / 2)

晚莺娇 春潭砚 2157 字 6个月前

    第15章 暖莺春日

    殿角的占风铎慢悠悠晃着,一下下清脆动听,屋内烛火温柔异常,落到案几上放着的书角,茜雪眯眼偷瞧一下,全是佛经与道经。

    心里倒吸口气,都是看不懂的句子。

    苏供奉以前就是饱读诗书的探花郎,如今越发精进了,让人望尘莫及,以后更没话说。

    眉头不自觉蹙一下,比和亲还让她发愁。

    一举一动,全让苏泽兰尽收眼底,他抿唇笑,“我这里无聊得很,以后公主再来,多带点好玩的吧,那些看不懂的书只能拿来做样子,我也没瞧过。”

    “苏供奉——真没看过!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些……高深莫测的书。”

    问得紧张兮兮,像个要被先生责罚的顽皮学生。

    苏泽兰点头,“这些书都是极有天赋之人才读得来,我的资质还差得远。”

    他刻意谦虚,也不妨碍对面人欢心,茜雪笑嘻嘻:“供奉喜欢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下次拿来。”

    “公主不是要走了吗?去南楚国。”苏泽兰放下茶杯,抬起眼睛问:“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啊,殿下。”

    茜雪愣愣,竟然把和亲的事忘个一干二净,明明近日一直为此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如今瞧着对面人,顷刻间一切都不存在,好像能永远留在兴庆殿似地,活在这双眸子里。

    “哦……我就是……可能要去南楚国。”她低下头,目光游移在百花裙上,可怜兮兮,“南楚国的使臣今年来朝贺,说是看上位公主,可能是我。”

    苏泽兰点头,“南楚求亲意料之中,但陛下一向对公主恩宠有加,臣不觉得会发生这种事。”

    “供奉有所不知——”茜雪叹口气,眼皮一挑,目光便荡过来,语气不自觉带上娇嗔,又像个孩子在撒娇了。

    从皇弟登基到枢密院掌权,再到皇后之争,娓娓道来,时不时加上自己不成熟的见解,在苏泽兰眼里像个眉飞色舞说书的小姑娘。

    可爱得紧。

    “既然陛下已有意让大理寺卿千金和亲,公主何必担忧。”他眼里的笑意深沉,藏了些不知名的情愫,缓缓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天子。”

    茜雪摇头,“话虽如此,若是南楚国执意要我去,如何呢?再说我也不愿看着李娘子嫁那么远。”

    “不想和亲,那就只有打战,也没什么大不了。”

    全然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打仗可是要死人啊——茜雪吃惊,“打仗,那不是要百姓遭殃,我也……不忍啊。”

    和亲下不了决心,打仗又怕伤亡 ,苏泽兰故意逗她,“公主,天下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如果要成全大义,那只有你嫁出去了。”

    茜雪两手搅着披帛,寻思这人说嫁出去三个字的语气竟如此波澜不惊,咬嘴唇回:“……所以我才说不能来了嘛。”

    脸颊红扑扑,满脸写着赌气两个字,倒像是自己逼着她和亲似地,苏泽兰抿口茶润嗓子,“殿下看来是决定了。”

    听起来还挺高兴,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和亲这事自己可以说,但从对方嘴里讲出来,怎么听都心口堵得慌。

    茜雪的嘴唇快咬出血来,这几年辛苦做的饭都喂了负心人,就是承香殿里的野猫还舍不得自己呢。

    她无缘无故耍小性,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气,茶杯一推,“对,我决定了,最好快点走,何必在这里浪费时日,母后一心向佛,陛下心怀天下,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人牵挂,不如和亲,还能替天下苍生做点事。”

    身子一扭,墨兰色半臂落下来,露出里面襦裙的领口松动,高高挽起的发髻连着柔滑脖颈,因生气了,那片雪白肤色泛起粉,鹅颈美得让人心口跳。

    苏泽兰顿了下,没想到公主这般不吃逗,他是随先皇在后宫行走之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如此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还是第一位。

    叫声小殿下半点不为过,名副其实长不大。

    他若舍得,能从这扇快朽了的大门里走出来,心里越发拿她当小孩子,逗人的心思更盛,“是啊,公主如此深明大义,乃是棠烨朝的福气。”

    茜雪扭过脸去,刚收住的泪又吧嗒吧嗒掉。

    苏供奉这人没有心,如此看来以往的罪名说不定都是真事,自己还傻乎乎不信,要给对方翻案。

    她拿起帕子抹泪,又开始梨花带雨,苏泽兰起身,走进几步, “公主,臣就那么一块帕子……”

    连块帕子都舍不得,自己这个大活人要嫁到荒原竟然没感觉,她气哄哄地扭头,迎面忽地落下阴影,有指尖凉凉地放在眼尾,一下下擦着滚热的泪。

    苏泽兰俯下身,“臣知错了,刚才和公主说笑而已,臣不才,锁在深宫数十年,唯有公主惦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会想让公主和亲呢。”

    他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轻轻在给她拭泪,温柔至极。

    海棠香在鼻尖飘来飘去,茜雪忍不住心口狂跳,只怕让对面听了去。

    苏泽兰还在自顾自地解释:“臣与公主虽然多年未见,心里却一直亲近,恕臣无礼,说句僭越的话,殿下小我许多,臣在心里总拿陛下当女儿看。”

    女儿!她顿时惊呆了,怎么莫名其妙成了女儿,“供奉,你做我的父亲,未免年纪也太小了吧。”

    “臣怎么能做殿下的父亲,臣就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他的指尖柔软又带着温凉,顺着眼泪滑到她的唇边,一会儿和亲,一会儿又成了女儿,小脸憋得红彤彤, “打比方有这样打的啊,做挚友,兄长不行嘛,上来就要大我一轮,亏你想得来。”

    她气哄哄地,像只炸毛的小猫儿。

    苏泽兰笑了笑,“公主说什么都好。”

    茜雪垂下眸子,睫毛抖动在烛火下,眉间红痣灼灼,羞怯又欣喜,像朵被风吹散的花儿。

    石阶下的杏琳等得心焦,刚才远远瞧见兴庆殿的大门打开,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赶紧跑上来看,可不是没有公主影子,这还得了,私自探视罪臣本就不合规矩,现在还一起促膝而谈,传出去会出事。

    她顾不得许多,急急地敲门。

    “公主,时辰不早,还请快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