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66节(1 / 2)

晚莺娇 春潭砚 2570 字 6个月前

苏泽兰忍不住唇角轻牵,也有点佩服自己此时此刻还笑得出来,不过小殿下实在太可爱,总也抓不住重点,这会儿还关心林合子,难道他会编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吗——叹口气,“从第一次见她就晓得了,合子耳后的胎记其实是我不小心用烛火烫伤,怎么会认错。”

    难怪他要认对方做妹妹,还准备当娘家人,将合子嫁给修枫,原来本来就有这层关系,再联想到合子说的那番话,还问供奉是不是徽州人,看来不会有假。

    十岁就下毒杀人!

    十七公主禁不住倒吸口冷气。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也许对方根本不在乎回应,紧张得心口快跳出来,眼睛盯着一团黑漆漆看,模模糊糊的影子晃来晃去,不知所措。

    苏泽兰等了一会儿,已经听到牢房外响起脚步声,意识到剩下的时间不多,强迫自己转过身,语气冰冷而强势,“殿下需早做决定,即便你不杀我,皇帝也不会放过我,咱们都没有退路可走!”

    她呆呆地瞧着他,在昏暗不明中依旧俊秀的脸庞,散落青丝下的眸子诡谲多变,让人看一眼就会陷入漩涡当中,没来由得害怕。

    可他这样好看,破旧牢房,凌乱衣服并没有让对方憔悴不堪,反而将这种美推向极致,一碰就要碎了似地,让人心疼。

    她突然想苏供奉这一辈子,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温情,出生被母亲抛弃,又被亲生父亲追杀,与亲哥哥反目成仇,如今还要做这种好比自杀之事。

    那些隐秘的前尘往事,对方到底有没有杀掉段夫人的侍女,茜雪心里没底,虽然看上去天衣无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终归无法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公主——”苏泽兰有些等不及,又轻轻叫了一遍,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禁不住往前走几步,却被迎面扑过来的小殿下搂住,温软甜香的身体躲进怀里,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张张嘴,说不出话。

    茜雪忍住泪水,脸颊紧紧贴在对方胸膛,苏供奉又清瘦了许多,隔着扯开半边的圆衫,轻轻踮起脚就能碰到他的锁骨,瞧着那件早就跌落在地的琉璃蓝披风,咬牙道:“供奉,这是你所盼望的吗!如果真是,我——就成全你。”

    泪珠滚落桃腮,也打湿了他胸口皮肤,灼热从心尖涌入眉间,苏泽兰俯下身,叹息般地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鼻尖蹭上鼻尖,余光瞧见对方脖颈下有个伤口,淤青色很深,忘了自己曾经瞧见过没有,失神地问:“供奉,这是什么?”

    苏泽兰控制住想吻她的冲动,颤巍巍地答:“旧伤。 ”

    “怎么弄的啊?”

    “当初在死牢,段殊竹用戒指划的口子,挺疼!”

    “你还知道疼——”她又哭了,泣不成声,“你怕疼,还要我赐死你!”

    他环住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柔情备至,“公主,臣现在心更疼,殿下真怜惜臣,就别哭了,反正也要走这条路,最后还能为小殿下做点事,臣心里——高兴。”

    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字字真心,“最难过的是没有机会与殿下好好相处,答应过一起种海棠花,也没能实现。殿下,你记得——等臣走了后,不要太想念,要记得这是臣自己的选择,只要殿下能够安全,臣一定会很高兴,无论在哪里。”

    茜雪颤抖着张开嘴,却只说了声:“供奉!”泪水便淹了过来,下一句已经讲不出。

    偏偏爱上这么个人,她若是不顺着他,对方也会自己找办法,茜雪不再吭声,只听苏泽兰继续柔声道:“谢谢公主,臣这一生总算做了件好事,全是托了小殿下的福。”

    最后一盏灯灭了,彼此只能感知对方的温度。

    她恨不得撕了他这张嘴,死到临头还在哄人。

    作者有话说:

    天下的蜜,苏供奉的嘴。

    第98章 红豆相思暗结兰(四)

    十七公主回到乌衣巷, 一路马车颠簸,她坐在翻飞的帷幔内,失魂落魄。

    宵禁后的长安空无一人, 街道上弥漫起薄雾, 远远望去好像下雨似地,秋露抹抹眼泪,伸手替公主披紧裘衣,轻声道:“殿下,别太伤心, 虽然奴婢不知道发生什么, 但如今事情都赶在节骨眼上,千万保重身体,若是公主倒下,愈发不可收拾。”

    她叹口气,回过神, 深以为然,局已设好,他们都是深陷其中之人,谁也逃不掉。

    屋内点盏灯, 吩咐侍女出去,茜雪歪在榻边, 困意全无,目光落在前方的紫檀木柜上,伸手打开,看见了那个蝴蝶玉佩, 当初便瞧着眼熟, 原来就是自己送给崔彦秀的那枚, 苏供奉真称得上步步为营,只是她浑然不知。

    那日在崇文馆,崔侍郎说要离开,她以为他要告老还乡,没想到再见已在大牢之中,最后竟天人永隔。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她当时念错了,“明月何时照君还。”

    一语成鉴,如今真的无法再回来。

    忍不住唏嘘,随手往里翻,找到了苏供奉方才提到的《金刚经》,缓缓打开,果然有张丝帕跃入眼帘,上面细细绣着一根根直挺红竹,与段殊竹石舫花屏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世上哪里有红色的竹子啊!

    满眼不过三个字——段殊竹,段殊竹。

    一针一线,全是女子情丝,鼻尖飘来一股梨花香,人人都知道子华殿的梨花开得最好,她不知为何红了眼,虽物是人非,但自己与薛贵妃有何不同,终是爱上一个祸害!

    担心眼泪沾湿帕子,连忙小心收好,又发现柜子底部由娟黄丝巾裹着一些东西,拿起来看,上面贴张纸条——小殿下。

    字体飘逸,苏供奉的笔迹,好奇地打开,顿时愣了愣,随即无奈苦笑,这个死人——亏他想得来。

    里面东西并不多,却是好几本治国,平天下的书,还用红笔标记出重点语句,旁边另有张满朝文武关系图,各种利害关系一目了然。

    她又想哭,又想笑,人家是真打算让自己登基,成为一代女王。

    榻边的烛火晃了晃,点点光线落到柜子边,突然打到堆起白纸上,细看竟是已经打好格子的一叠叠宣纸,心里腾地柔情缱绻,又是对方三更半夜一笔笔画好,怎能让人不心疼。

    这一夜自然睡不安稳,靠在榻边眯了会儿,早上天空才蒙蒙亮,耳边便响起杏琳的声音,“殿下用早饭吧,修侍郎与林娘子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一声,翻个身才意识到是林合子在外面,忽地坐起身,急急问:“林娘子在哪里!”

    杏琳连忙回:“公主别慌,与修侍郎好好地在大厅里等呢。”瞧对方一脸憔悴,心疼地:“殿下,咱们先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