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 第106节(2 / 2)

    沈家旺没去过那种地方,但生活在繁华都市,这类花边新闻听得不少,据闻还有那好幼女的,贞娘去了那种地方,说不定等不到一年就要接客。

    正是因为预见了她的命运,沈爹才大发善心想做一回好事,偏又被那王娘子恶心得不行。

    不过贞娘说的内容又让他开始回心转意,尤其是最后那句为姝娘做牛做马,他听着十分顺耳,甚至想真要从此斩断和家人的联系,一门心思只听姝娘的吩咐,十两银子好像也不算太亏?

    父女俩对视一眼,顺利达成统一意见。

    第125章

    人生很长,未来可期。

    虽然父女都达成了统一意见, 对于价格也没有太大异议,却也不能像直接带陈四娘和李娘子回家一样,当场也把贞娘带回去。

    少不得还需要办一些手续, 跟贞娘的家长打交道。

    这世上唯一能做贞娘的主, 也就剩她那位继母了,那般心狠恶毒的女人, 沈家旺觉得闺女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吧, 别污了他们家姝娘的眼睛,索性直接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现下叫人去通知那王娘子, 还不知她要多久过来, 不如另约个时辰, 比如明日的此时, 双方仍在马娘子这里碰头, 到时我一个人来就成, 姝娘不必再跟着跑一趟。”

    马娘子也很支持的说, “正是这个理, 那王娘子瞧有人想收留贞娘, 不知还会不会坐地起价呢,少不了一通污言秽语、胡搅蛮缠,小娘子贞静娴雅, 万莫叫这些乌糟事脏了耳朵。”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沈丽姝知道她的确不适合跟这种人商谈, 她那些谈判技巧只能针对同样讲道理的, 不讲道理她也束手无措。

    治王娘子这种人, 应该是她爹擅长的, 她在这里搞不好还要影响老爹发挥,拖他后腿,不如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反正老爹帮她什么事,还从来没有掉链子过。

    沈丽姝放心点头:“那就辛苦爹爹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准备的陈四娘和李娘子也准时回牙行集合,父女俩便告别了马娘子和贞娘,领着两位阿姨回去实习。

    回家路上总也免不了聊到贞娘和她继母,沈丽姝这时才小声问,“爹,如果咱们不收留贞娘,其他人家出于种种顾虑也不可能要她,那贞娘后边……是不是只能去勾栏瓦舍?”

    她一直很在意马娘子那句“贞娘去不了正经”,当时就想问了,但是考虑到答案可能很残酷,总不能在当事人面前就揭人伤口,因此憋到了现在。

    又因为除了正经搞钱,平日里沈丽姝其实被所有人都保护着很好,偶尔团建去勾栏瓦舍看表演,所有男士一律目不斜视,每每有温香软玉的小姐姐抱着琵琶或琴等乐器想给他们弹奏,都小伙伴们那瞬间绷紧的冷脸吓跑了。

    搞得沈丽姝还挺遗憾,漂亮小姐姐他们不要,她要啊!

    是的,大堂嫂认为她兄弟长辈们管得一个比一个洁身自好,全都不敢有花花肠子的本事,都是错觉,对她最大的误解!

    沈丽姝没有给人当妈的爱好,她只关注他们的工作,会那么努力督促小伙伴们扫盲学习,也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给她搬砖,她不可能连员工们的私生活都要指手画脚。

    但可能有些事情,无为而治比耳提面命更有效,大家努力工作的同时也在她的鞭策下坚持学习进步,不知不觉也开拓了思维和眼界,对礼义廉耻有了更清晰的概念,加上沈丽姝的形象又那么伟光正,谁也不敢不在她面前突破底线,万一所作所为引起她的反感甚至是唾弃,以后都不带他们玩,那可就损失惨重。

    于是为了一直跟姝娘混,小伙伴们一个比一个纯良正直,破窗效应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极致,谁都不敢做那个打破窗户的人。

    人的名树的影,沈丽姝也尝到了人设完美无缺的苦果,都不好顺应心意的把漂亮姐姐留下来贴贴,现在对着老爹,也不能表现出她对那个花花世界无师自通的样子,只能委婉的把青楼小馆改成勾栏瓦舍。

    为了跟正经的瓦舍区分开来,她又补充道,“就是那种在一些瓦舍和茶楼酒楼,抱着琴或琵琶给人唱曲的小娘子。”

    沈丽姝很努力的委婉用词,但说的内容还是有点惊掉老父亲的下巴。

    之前在牙行他跟马娘子点到为止,没把这个话题彻底挑明,既是照顾贞娘的心情,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闺女纯洁的心灵。

    即便知道以闺女的聪慧,挑明说开她也能接受,但老父亲却本能的不想让她看到太多阴暗东西,小心翼翼保护着孩子岌岌可危的懵懂无知。

    很显然他还是没护住,反而差点被闺女的通透敏锐吓一跳。

    假如这不是他看着长大、并受到了长辈庇佑的亲女儿,沈家旺都要怀疑是何方妖孽了。

    但没有如果,这就是他如假包换、聪明绝顶的好大儿,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沈家旺不再试图掩盖什么,完全摊开来道,“不会,勾栏瓦舍的姑娘都有些技艺在身上,弹琴唱曲、诗书煮茶。这些功夫都要从小开始学,贞娘如今年纪有些大了,看模样也不是最惊艳的,那些地方怕是不肯花费这样的心力栽培,只怕要沦落到更不堪的地方。”

    沈丽姝:……

    倒也不必这么坦诚。

    看闺女愣住的模样,沈家旺好笑,“吓到了?”

    “既然你自己看出了贞娘的处境,爹也不瞒你,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是说贞娘就不可怜,想想宫里和高墙后头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辈子被关在暗无天光的高墙内,干着看不到尽头的脏活累活,岂非更叫人唏嘘?”

    沈丽姝明白她爹的劝慰之意,乖巧道,“爹是怕我思虑过甚吧?不会的,我从小生活在汴京,这一年多更是成日在外行走,您说的这些我其实都知道,只是头一回亲身所见所闻,有些震撼而已,过些时日又丢开了,毕竟我整日惦记这个,也毫无意义,纯粹无病呻吟罢了。”

    她这么妄自菲薄,女儿控的沈家旺头一个不答应,“怎会没有意义?姝娘此举,正是阻止了一个小娘子的悲惨命运,已是莫大的功德。你念书比爹多,不会不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道理吧。”

    想到有个花季少女因为他们的出手,可能免于一场被摧残的命运,沈丽姝确实又恢复了神气,觉得自己可牛逼,一拖二十个兄弟,还有精力英雄救美,这是什么龙傲天剧本。

    打起精神的沈丽姝想起某个细节,她跟爹娘商量请阿姨,表示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妥,她爹却坚持要陪她一起,当时连她娘说可以陪她,老爹都一副不放心的态度,坚持亲自出马。

    卧槽,她爹不会是有预知术吧?

    沈丽姝忙问,“爹坚持亲自陪我来马娘子这里,莫非提前猜到了这一幕?”

    沈家旺摇头轻笑:“你爹还没这本事,能掐会算的,不过是考虑到牙行乱糟糟的,三教九流在这里出没,怕你被什么人冲撞了,亲自跟过来才安心些。”

    沈丽姝:“哦哦。”

    这时,一直搭不上话的陈四娘,终于逮着了机会开口恭维:“还是老爷考虑周到,牙行毕竟做着人的买卖,马掌柜和他娘子为人倒也不差,可开门做生意哪有不为钱的,因此也少不了腌臜事,每月总要上演个几回哭闹打砸,咱们小姐这般娇贵的人物,可不能牵连进这种事里。”

    陈四娘虽然自己爱表现,但也有些义气在身上,不忘记拉上新同事,“李娘子,你说是不是?”

    李娘子点头,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老爷和小姐昨儿不在,贞娘就是一路哭求着被她后母和后母的娘家兄弟给拎到牙行来的,当时马娘子和围过来的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劝那王娘子,可任大家如何劝说谴责,那对兄妹都不为所动,还说马娘子不要这丫头,自有别家要。”

    “不用这么客气,陈婶李婶以后叫我姝娘便是。”沈丽姝好奇问,“那王娘子怎么没把贞娘送别家去?”

    大概是沈丽姝这亲近的态度给了陈四娘信心,毕竟就算不习惯被称呼小姐,也可以教她们喊“沈娘子”“大娘子”,姝娘是亲近之人才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