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出嫁之后,回娘家不是容易的事,再遇上远嫁,一辈子回不了娘家都是有的。
? 第70章
严太太母女到西府的时候, 曹延轩正带着儿子写字。
听到小厮禀报,他放下笔,摸摸儿子的头,“舅母和敏表姐来了。”宝哥儿把小笔一扔, 滑下椅子, 欢呼着跑出书房。
见到敏姐儿, 宝哥儿欢喜地奔过去,“敏姐姐你好久没来我家了。”
敏姐儿摸着他小脑袋瓜, “姐姐嫁给你姐夫了嘛!说, 想敏姐姐没有?”宝哥儿使劲点头,仰着脸笑成一朵花。
两个大人寒暄起来, 丫鬟捧上热茶、点心和鲜果。
严太太留心细瞧, 面前的曹延轩全身素色, 袜子都是白的,头顶簪了一根竹簪, 通身没有饰物,再看屋檐下, 程妈妈连妈妈和王丽蓉身边几个大丫鬟都在。
这么看来,曹延轩搬到了外院, 日日带着儿子,没留宿纪氏的院子, 严太太暗自点头。
“今日过来, 没来得及打招呼。”两家不冷不热的,严太太也不多墨迹,直奔主题, “是有点事想和姑爷商量。”
曹延轩已经猜到了, 告诉儿子“和表姐玩吧”, 看一眼服侍的,便把严太太请到东次间。
不用再催,严太太就一五一十地把珍姐儿到自家的事情说了,“我问珍姐儿,锦明和亲家太太说了没有,珍姐儿说不知道。”之后,说了丈夫的意思:“珍姐儿的舅舅听了,却不答应。她舅舅说,珍姐儿是小孩子脾气,说了孩子话,珍姐儿的娘为了珍姐儿好,才把珍姐儿提前一年嫁出去,若这么一来,可不是白折腾了?”
曹延轩惊愕地望着严太太,半天才说出话,“这,这怎么能行?”
“要不说呢!”庡?严太太叹口气,“珍姐儿是好孩子,也是太看重她娘了,想归想,子嗣是大事,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事,还有人家花家呢!她娘在的时候,给她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她为了她娘,也得好好和锦明过日子才对。”
曹延轩点头,声音晦涩:“这件事,是她考虑的太少了,锦明过了年就二十岁了,再等三年,亲家那边是交代不过去的。下回她来家里,我给她说一说吧。”
子嗣是大事,珍姐儿明年四月及笄,再与花锦明圆房,是花家和曹家约定好的。如今王丽蓉过世,出嫁的女儿给母亲守一年的孝,推迟到明年十月,花家早有心理准备,便没有意见。如今珍姐儿给花锦明说什么“守三年”,是小夫妻私下的话,无论花锦明有没有和母亲说,花家若当真,便要到曹家讨个说法--现在曹延轩不同意,这个事情就吹了。
这么一来,严太太今日任务就完成了。
严太太放松下来,又把自己劝丈夫的话说了:“依我说,我们家姑奶奶去不到两个月,珍姐儿还在热孝,满心都是我们家姑奶奶。我昨日劝了她两句,我瞧着,这孩子怕是没听进去。好在明年四月姐儿才及笄,时候长着呢。”
曹延轩苦笑着点头,又向严太太道谢。
严太太客气两句,“这也是我们家的事,姑爷不必客气。”又说起女儿,“我们家敏姐,嫁过去连一年都不到,婆婆就急得不行,要不然,我替珍姐儿着急呢!”
曹延轩叹了口气。
两人又说几句,出了屋子。
外面天冷,宝哥儿在屋子里和敏姐儿玩翻绳,你一下我一下的玩得极开心。
严太太笑道“好宝哥儿,等过年了,到舅舅舅母家玩去。”宝哥儿喊着说“好”,敏姐儿笑着把红索给了小丫鬟,到小丫鬟捧着的铜盆洗手,又用干帕子拭手。
当下严太太母女告辞,宝哥儿舍不得,哭丧着脸“还没有吃饭”,惹得大家都笑“哪有这个时辰就吃饭的?”
父子俩手牵着手,把严太太母女送出大门,上了马车。敏姐儿从车窗伸出头,朝宝哥儿挥一方帕子,宝哥儿垫着脚尖挥手。
曹延轩注意的却是别的:严太太今日穿一件绛红色长袍,敏姐儿恰巧穿了石榴红裙褂,猛一瞧,像是母女俩商量过的。他心中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虽然王丽蓉与自己不睦,对一双儿女总是真心实意。
就像他对严太太说的,这件事是女儿考虑的不妥当。可,珍姐儿对母亲的孝顺,是不少人比不上的,他这个做父亲的既心酸又感动,低低叹了口气。
反正,离珍姐儿及笄还有几个月,离王丽蓉周年更是早得很,找个机会,慢慢和女儿说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带着宝哥儿回书房,继续写字。宝哥儿才不到五岁,刚刚玩了半日,有点坐不住了,东扭西扭的不肯好好写。曹延轩便知道,今天上午是写不下去了。
去东府?三爷五爷各有各的事,侄儿们一个个跟着夫子读书,没空陪宝哥儿,便问儿子:“哥哥们正在读书,爹爹陪你看看马儿,中午早点吃饭,下午歇过午觉去东府,找哥哥玩去,好不好?”
宝哥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他们,他们不跟我玩。”
东府最大的少爷是三爷长子禧哥儿,已经娶妻生子,最小的是五爷幼子明哥儿,也比宝哥儿大,偶尔陪宝哥儿玩一玩还好,日日哄小孩,谁也没耐心。
曹延轩笑着摸摸儿子的头,“谁说的?哥哥不是和你玩捉迷藏嘛?”
宝哥儿耷拉着脑袋:他并不擅长捉迷藏,不是找不到哥哥们,就是被哥哥们找到,除非跟小厮小丫鬟玩,倒是百战百胜,可那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去。”
曹延轩想了想,“要不然,爹爹带你去找十五弟,好不好?”
王丽蓉在时,一直带着儿子,她去世了,宝哥儿病了两个月,昱哥儿又小,怕过了病气,曹延轩一直不敢带宝哥儿去双翠阁。连带他自己,每日抽出时间,匆匆看一眼昱哥儿和纪慕云就走。
如今宝哥儿痊愈,一日比一日健康,他便想,该让兄弟俩见一见了,相差四、五岁,不算大,日后可以玩在一起。
宝哥儿迷惑地歪着脑袋,“弟弟?”
说起来,在母亲身边时,宝哥儿是听过“纪氏运气不错,生了个哥儿”之类的话,父亲也喜悦地告诉他“添了个弟弟,宝哥儿如今当哥哥了,是大人了”。
说归说,宝哥儿对小弟弟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曹延轩被儿子的举动逗笑了,“爹爹不是前日还告诉你吗?十五弟能坐起来了?还告诉你,过两日带你去看弟弟?”
宝哥儿立刻问,“那,为什么今天才去?”
“因为弟弟太小了。”曹延轩耐心说,双手比了比,“天气又冷,一阵凉风就会感冒,就会发热,弟弟又小,药都没法吃,爹爹一直不敢带你去。”
宝哥儿点点头,有了一点兴致,眼睛扫一扫书案上摆着的佛手和苹果,“那,爹爹,我们给弟弟带什么?”
刚才舅母和表姐来了,给他带了一匣子点心,临走的时候,爹爹也吩咐人送了两篮子鲜果给舅母。
曹延轩笑着往椅背一靠,右手环指书房,“你给弟弟挑个吧,随便什么,算是你送的。”
宝哥儿趴在父亲书案看了半天,拿起镇纸看看,又丢下了,改在墙壁、书柜找,看看都是书,便跑到隔壁房间,曹延轩捧着本书慢慢读。
折腾半天,宝哥儿选中一个竹节形状的手炉,才成□□头大,里面可以放一小块碳,“这个给弟弟,手就不冷了。”
曹延轩含笑应了,给儿子披上宝蓝出风毛锦缎披风,自己穿上一件玄色素面披风,“拿好,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