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80节(1 / 2)

只剩眼前人, 还好有眼前人,可惜,眼前人从来不真正属于她。白雾遮住视线,纪慕云忽然伤感起来,探身向前,抓住曹延轩手掌摇一摇,便放开了。

    曹延轩有些奇怪,用筷子敲敲铜锅,“想吃什么,自己点。”

    她摇摇头,用自己的筷子夹浮在汤面的羊肉,大口大口吃起来。

    五月的京城已经热起来,太阳猛烈的时候动辄一身汗。运气不错,前日下雨,今早出门的时候空气清凉,天空中浮着云彩,绿芳还带上了一件薄披风。

    什刹海是非去不可的。

    说是“海子”,其实是一大片湖水,马车停在湖边,两人喁喁细语,沿着湖堤并肩而行。

    难得出游一回,今日纪慕云穿了鲜亮的颜色,杏子红右衽束身小袄,桃红色绣海棠花百褶裙,挽了弯月髻,戴了赤金海棠簪,虽被帷帽遮住面孔,依然亭亭玉立,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曹延轩穿一件深绿卷草纹锦缎长袍,玄色腰带翠竹荷包,年纪虽然稍大,风度翩翩地依稀有少年风采。

    “现在太早了,要六、七月份来,荷花才开了。”纪慕云踮起脚,惋惜地指着面前碧波上的田田荷叶:“上次我们来,荷花开的可漂亮了。大表哥看了半日,回去就画出来了,我和二表哥就不行,怎么画怎么少些韵味。”

    她从未提起昔日的事,更不用说主动讲述了,曹延轩用心听着。

    一阵带着雨气的春风吹过,荷叶像撑着伞的山精野怪,在河面左摇右摆。

    “到了冬天,河面冻成冰坨,可结实了,马车都能驶上去。”纪慕云伸长胳膊,像舞娘一样轻盈地在河岸转个圈,“二表哥会冰嬉,穿着这么长的冰鞋,花的可快了,我就不行,一踏上冰面就摔跟头,得戴护膝才行。大表哥滑的也不好,有一回摔了跟头,一瘸一拐地,我姨母怕他瘸了,找不到媳妇了”

    说着,她哈哈大笑,帷帽下面的面纱一摇一摇。

    曹延轩摸摸她从帷帽顶部露出来的黑发,笑道:“后来呢,你大表哥找到老婆了没有?”

    顾重晖的长公子,堂堂二甲进士,怎么可能打光棍?

    纪慕云得意洋洋地把大表嫂的家世说了,“我大嫂人很好的,家里也很好,我姨夫落难,大嫂二话不说侍奉姨母回乡,用嫁妆钱过日子,那时候熙哥儿还小呢。”

    不提顾重晖的铮铮铁骨,家眷亦是有情有义,曹延轩心想。“嗯,你二表哥成亲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纪慕云耷拉着脑袋,“定了亲,还没成亲,对方家里怕女儿受苦,来找我家里,我二表哥二话不说就写了退婚书。”

    是个讲道理、不为难人的,曹延轩赞叹。

    不过,纪慕云也高兴不起来了,沿着河岸疾步前行,仿佛要把不开心的事远远丢在身后。

    她是天足,未曾裹脚,走起路来轻巧便利,曹延轩是成年男子,步伐大迈得快,她也能跟得上。

    走着走着,曹延轩忽然想起,成亲头几年出游,王丽蓉走几步就嫌累,出门就坐马车,他只好骑马,直奔铺子或者餐馆,少了出行的趣味。

    今日只是闲逛,不到回金陵的时候,两人便没逛京城特产,直接去了潘家园。和记忆中一样,这里乱哄哄的,有豪华店面有席地摊位,天南地北的游客都在淘换东西,大到水缸那么大的香炉,小到一枚戒指,老板或爱答不理或漫天要价,热闹得很。

    曹延轩挑了一方山水镇纸,一个旧蝈蝈笼子,给孩子们带回几个内画鼻烟壶;纪慕云东瞧西逛,不知买什么好,看中一个巴掌大、碧青碧青的葫芦。

    说起来这葫芦没什么稀奇,就是色泽鲜亮得如同初夏繁叶,系个猩猩红络子,摆在多宝阁就很醒目--昱哥儿一定喜欢。

    老板笑的满脸开花,打开葫芦盖子给她看:“能装半角酒,也能盛药丸。”

    往门口走的时候,有一家卖桃核微雕的,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小小的桃核,雕的有十二生肖,有十八罗汉,有善财童子和龙女,有莲舟、有亭子、有弯弯的拱桥,活灵活现的颇为可爱。

    纪慕云便挑了莲舟,给他挑了亭台,给媛姐儿挑了灯笼,给儿子挑了个小小的帆船,宝哥儿是一方泰山,又带了些回去:昨晚纪慕云就告诉曹延轩,打算给吴姨娘郑姨娘带些东西。

    说起来,吴姨娘郑姨娘和远在金陵的于夏两人不同,纪慕云不会吃醋,便起了结交的心思。也不知什么时候返程,和六爷身边人熟络些,没有坏处。两位姨娘是生了子女的,看穿着打扮,平日颇为受宠,手里不缺好东西,年纪又比她大。

    珍宝阁是非去不可的。

    店铺开在宣武门半里路的巷子里,古香古色地,粉墙黛瓦,黑漆大门,两盏绘着“珍”“宝”篆字的大红灯笼,檐下挂着鸟笼--一句话,若不是台阶下停着两辆有品阶人家的马车,不像名满京城的百年老号,倒像是殷实人家的祖宅。

    纪慕云发现,十年未曾踏足,这家店的牌匾都没换过。

    进去一瞧,掌柜的像大多数上了年纪、见过世面的京城人一样,客气中带着矜持,并不殷勤,打过招呼就立在一旁--这是日常看店的,大掌柜、二掌柜只接待贵客,等闲客人是看不见的。

    店里没什么客人,听纪慕云说“想看看簪钗”,掌柜的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一眼,便把两人引到隔壁包间,明眸皓齿的丫鬟奉上热茶。

    红漆描金的匣子在案几上一字摆开,新进来的女掌柜一一打开来,有赤金凤簪,有垂着珍珠流苏的琉璃钗,有梅花头、荷花头红玛瑙簪子,有烧蓝蝶恋花簪子,有米珠镶的佛手簪....

    和记忆中一样,此处的首饰用料贵重,做工尤其精致。

    纪慕云拈起一根纤巧精致的凤簪细瞧,赤金累丝工艺,外表没什么稀奇,只有风口里衔的灵芝是红宝石的,并不像翠羽楼的凤簪一般大张旗鼓地镶宝、点翠,九根凤尾顶端是青绿珐琅打造,在空中铺开得十分曼妙。

    “真漂亮。有点像古画里的凤凰。”纪慕云称赞,把凤簪放进侍女手中的空匣子里,表示自己要了,笑道:“掌柜的,这些好是好,平日戴一戴尚可,逢年过节的就简慢些了。”

    女掌柜见她不问价钱便买了下来,知道不是小气的;又因屋里服侍的都是女子,纪慕云便摘了帷帽,女掌柜笑道:“是我们马虎了。”

    再端上来的就贵重多了,有衔着红、蓝宝结的赤金拔丝丹凤,有镶着莲子米大明珠的金钗,有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有镶红宝点翠金簪,令人眼花缭乱。

    纪慕云略带得意地望了他一眼,曹延轩正微微笑着,靠在椅中吹热茶呢。

    他带自己出来,是他的心意,不能太奢侈。纪慕云已经挑了一根金凤簪,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首饰,一边赞叹珠钗上的明珠浑圆温润,盈盈发光,一边又放不下珠翠宝花--按说,她已经有碧玺珠花了,珠钗还没有,可那朵翠花是用翡翠、红宝和细珠按西洋工艺打的,做成碗口大的牡丹,翠羽楼没有。

    正左右为难,身边男人便说:“既喜欢,便都带回去吧。”

    太贵重了,要花很多钱,纪慕云迟疑着。在曹延轩心里,她不是寻常女眷,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精心培养的千金小姐,如今跟了自己,难得出门一回,下回来京城还不知什么时候,几百两银子算什么?

    女掌柜笑着恭维“您两位眼力真好,姑娘皮肤白,戴什么都出挑”,把两样首饰小心翼翼用绒布包好,放进匣子。

    纪慕云吁口气,告诉自己“今日可是丰收了”,欢欢喜喜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自己的足够了,想给家里人带一样--那个珠簪正好。”

    那珠簪是米粒大的细珠穿成佛手形状,配着三片翡翠叶子和一朵粉色碧玺花,娇柔小巧,适合没出阁的年轻姑娘。

    曹延轩就着她的手看一眼,觉得她挑东西的眼光甚好,“既给了六姐儿,给五姐儿七姐儿也带点什么吧。”

    玉姐儿琳姐儿么?

    单一个佛手簪,是纪慕云与媛姐儿的情谊;再给玉姐儿琳姐儿,纪慕云的身份就尴尬了,得由媛姐儿来送。

    那就不能在姐妹间失了面子。纪慕云问女掌柜“还有没有和这个珠簪一个路数的?差不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