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听到阿兄叫自己回去, 几乎就要丢了鱼钩跑回去找他, 可转念又想起方才长公主的那番话。
长公主要是知晓自己一日三餐都和兄长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只怕她又要生气了吧?
她可不敢惹长公主生气, 这个王府里, 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阿兄。
这一刻,珑月第一次生出想回朔州王府去的冲动。
那处才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家。
比起京城这片人生地不熟之处,朔州王府里,一草一木都是她熟悉的,在那里生活那么些年,她从没如今日这般为了许多事情许多人而烦恼的。
珑月双眼有几分迷茫的盯着前方湖面,脚停住了,回头又捡起了鱼竿,珑月朝着长汲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不饿。”
说是不饿,她的肚子却早已咕咕叫。
没过一会儿,珑月听到身后兄长有些低沉的嗓音。
“钓不到鱼,便不打算吃饭了?”
珑月低着头,双手使劲儿攥着手中的鱼竿,没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珑月才仰头问走到自己身边的他,道:“阿兄何时才回朔州?”
郗珣道:“怎么?这般快就在上京玩腻了?”
珑月却摇摇头,小孩儿不知哪儿学来的苦恼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了,等阿兄你成婚,我就回朔州去。”
不管阿兄回不回去,她都自己一人回去。
她会在朔州找一个英俊帅气的郎子,她会生很多很多孩子,她日后才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郗珣一怔,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儿原来是察觉到了,察觉到晋陵长公主想撮合浔阳与他的心思。
真是奇妙,他以为傻乎乎的小孩儿听不懂旁人打着弯儿的话风。
他以为珑月最多只是恼火晋陵长公主对她冷漠的态度,不会像今日这般......听出了晋陵长公主的意思。
以为他要与浔阳公主成婚?
她也会为自己成婚而难过?
郗珣没有半分小姑娘懂得吃醋了的喜悦,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郗珣有些仓促的解释:“你今日可是又听母亲胡说了?兄长与你说过的话不会变,阿兄......阿兄不会同其他娘子成婚。”
珑月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道,她沉默着没再说话。
郗珣见此,便叫长汲拿来一根鱼竿,也沉默着陪着她在湖边钓鱼。
郗珣轻松将鱼钩抛出丈远,而后便是许久的岑静。等鱼上钩的空隙间,比起珑月一本正经连眉毛都不敢动的模样,郗珣显得格外慵懒又漫不经心。
他甚至还教她:“你眼睛无需一直盯着那处,鱼上钩鱼竿会有动静。”
珑月不理会他,仍严阵以待的模样钓鱼。
不一会儿——
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涟漪围着鱼线朝四周一点点扩散开来。
郗珣漫不经心地往回收线,将鱼从水中拖出来,他一瞥旁边备受打击的小姑娘,将鱼拖去了小姑娘的脚边。
郗珣问她:“钓到鱼了,珑月现在能去吃饭了?”
那皖鱼少说也有六七斤重的大家伙,内湖常年有婢子给它们投喂鱼食,一个个从没遇见天敌,皆是生的肥美健壮,才离了水便开始疯狂挣扎扭动起来。
珑月忍不住唇角扬起,不怪她太好哄,实在是郗珣养小孩儿养出了经验,顺着毛撸一遍下来,再给块糖吃,再是凶猛的猫儿也能给摸顺了。
珑月挽起袖子连忙用双手攥住了那条胖鱼的尾巴。
鱼儿一招急速神龙摆尾,珑月被甩出一脸的水。
珑月反倒开心起来,骂那鱼道:“你以为你落到了我手里,还能跑得掉?快乖乖给我同阿兄吃!我为了钓你,中午都没吃饭呢!”
她这话显然是说的太早,那鱼摆尾之后,又接二连三的剧烈扭动,珑月脚步随着一连乱窜,一脚踩踏去了湖边泥巴里。
“啊!”珑月气的叫了起来,连忙去朝郗珣求救,“阿兄我的脚被泥给吃了,拔不出来啦......”
岸边守着的长汲本来正在一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守了这一对叫人哭笑不得的主子半晌,忽的听见噗通噗通两声落水的响声。
他正好奇是哪儿来的鱼儿能闹出那般大的动静,跟人落水一般——
长汲瞥去一眼,顿时惊慌起来。
“哎呦!”
“主子爷!姑娘!您二人怎么落水里去了?!”
“哎呦这可怎么好,快来人啊!快来救驾!”
可这回该轮到他后悔来着,为了给主子爷与姑娘一个僻静的钓鱼场所,不叫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打扰,方才他早自作主张将附近的闲杂人等统统撤离了去。
如今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饶是他喊破喉咙,也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