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拨开少女的手指, 掌心赫然见到一根发丝。
郗珣一怔:“偷了兄长的头发要做什么?”
珑月连忙将那根头发藏去身后,鼓着腮道:“怎么能叫偷呢......”
她阿兄的头发,她想拿就拿,怎么能叫偷呢。
“有了阿兄的头发,珑月去哪儿都不怕了。”
郗珣听着这话未曾多说,只将拇指往她这么些年也没改变的软乎乎的手心使劲儿戳了一下。
像是在戳面团,又像是在盖印章。
将那块粉嫩的掌肉戳下去一个坑,才慢慢的松手。
她是他亲手养大,从三岁到十六岁,她的书画,骑射,都是他费尽心思去教的,他或许不是一个好老师,以至于小孩儿从小不爱学习。
过往一幕幕穿梭在脑海,郗珣胸口有些酸疼,他做完此事,淡淡的收回手。
“常府没什么人是需要你去迁就的,你可懂?”
珑月看着自己被按红的手心,笑盈盈的点着脑袋,“我知道的,要是叫我委屈了,那我就不姓常,再改回来姓郗!”
姓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姓郗。
郗珣心道。
他被她这副可爱狡黠的笑容晃花了眼,他的心思无处可说,只曲指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弹,催促她:“你母亲唤你了,快下去吧。”
珑月不愿意,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每天都见到阿兄。”
郗珣拍了拍她圆乎乎的小脑袋,“近来边关有事,朝廷只怕忙的厉害,珑月乖,阿兄事情多不能每日都得空闲,有空了阿兄就来看你。”
珑月可怜巴巴道:“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住常府?”
郗珣听她这般说,心中满是无奈与酸涩。
他不想赶她走,奈何二人在一辆马车念叨半日本就是不妥,常尚书与常夫人都站在外面等她。
要是如今就叫常尚书知晓了他的心思,棘手倒是不怕,只怕小孩儿在府中难过。
郗珣狠心将小孩儿往马车外赶,“下去!”
珑月可有劲儿的双手死死撑着车门,眼中雾水迷离。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阿兄要是离开上京了,记得带我走,别将我一个孤零零的留在上京。”
说到底,珑月心中都有轻重,这份迟来的她也愿意接受的亲情,终归是抵不过阿兄的。
如今都在上京,她尚且能接受住在离阿兄不愿的,隔三差五可以见到的地方,可若是离得远了,她如何也要与阿兄一起的。
她世上最最好的阿兄。
郗珣答应道:“好。”
珑月活像一个尝过甜头的小狐狸,破涕而笑,“阿兄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珑月怕兄长多想,立刻解释道:“就像小时候一样,叫我亲亲阿兄就好,我好多年都没亲过呐......”
听着她说的话越来越没分寸,不知是何处学来的浪荡子的话,叫郗珣红了耳,约莫是自己心思不纯,他眼中再无干净的话。
唯恐叫车外听了去,郗珣捂住小孩儿吧唧吧唧的小嘴。
岂了小孩儿胆大包天在他掌心拿舌头舔了一下。
察觉到掌心一阵绵软的湿润,郗珣只觉得呼吸一滞,喉结划动,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他合上眼睛,不敢叫她看到其中足矣淹没她的波涛汹涌,轻声呵斥她:“珑月,你再胡言,阿兄就要罚你了——”
......
天际金灿灿的日辉倾泄而下,珑月终是稀里糊涂的迈入了另一方天地。
她抱着沉甸甸的鸟笼子,看着身后离去的看不见踪影的王府马车,珑月失落许久,才跑去李氏身边。
常府外围了许多人,放眼过去,珑月早早见到了锦思与拂冬,还有许多她眼熟的丫鬟嬷嬷,这些人比她早来府中几日,却是已经熟悉了府中。
见她们神采奕奕欢喜迎接她的模样,珑月安心了不少。
一群奴婢中,混着一个身姿清瘦,穿曲领袍裾,生的龙章凤质的郎君。
那郎君远远见她下了马车便从府门前跑了来,唤她一声阿妹。
便将珑月隔着鸟笼一把抱住。
珑月吓了一跳,常祯却手臂搂着她搂的紧,李氏怕儿子吓唬到才回家的女儿,忙将儿子扯开,嘴里训斥道:“你个没轻没重的,别吓着你妹妹。”
连沉默寡言的常岱也不由得蹙眉:“多大的人了?还不放开,真是没规矩。”
常祯没管父母的责备,他松开珑月,替她抱过她身前十分沉甸甸的鸟笼。
常祯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又酸又涩,到底是早已成婚的男子,纵然心下酸楚也还强忍着,俊美风流的眉眼朝她笑起来,“菡萏,可还记得阿兄?”
珑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