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三姑娘,则是在宫里被嬷嬷们训着规矩,想必是吃了大苦头,否则也不会这般快便变了一个模样。
端庄华丽,笑不露齿,走路若莲步轻移,倒真像是宫里出来的皇子妃了。
孙三姑娘一双猫儿似的灵动双眸仍不改以往的模样,她笑容扩大了几分,与珑月道:“我如今规矩学好了便出府待嫁,才寻了机会过来看看你,不过瞧你这日子,仍是过得不错啊。”
她本想叫浔阳公主出面,二人早些出宫来见见珑月的,不想浔阳公主却言如今珑月身份不比从前,认回了臣子府邸,与皇室终究再无亲故,相处起来总有些尴尬。
言语之中,浔阳皆是一副不想管珑月的模样。
只孙三姑娘总忆起自己刚入宫那日,人生地不熟求助无门的时候,便是珑月拉着她与她交心,带着她四处认宫殿与宫人。
遇到好色醉酒的三皇子,也只有珑月敢出手将她拉去身后护着,与三皇子不依不饶。
孙三自幼人情冷暖见得太多,在宫中住了些时日,见到的又是另一番薄情寡义,阿谀奉承。
是以,她听闻那些闲言碎语,也许多时日不见珑月入宫,便以为她回府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好。
不过......孙三姑娘眸光落在身前紫檀圆桌上。
锦思拂冬为二人奉上来的雨前新茶和一叠叠瓜果糕点上。
金桔凉果,糖渍樱桃梅子,一献雪菊泡酒,一串黑玉葡萄,一盘颗颗饱满极其新鲜的大樱桃。
这时节早过了樱桃时节,那叠大樱桃也不知如何得的,便是孙三在宫里时也没见过。
孙三姑娘如今被训得改了往日天真活泼,多了许多端正,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小姑娘,吃了口如此甘甜味美的樱桃,不由得出奇。
她道:“这樱桃还是上个月我在浔阳公主处吃了两颗,她通通也才得了半碟子的赏赐,瞧着还不如你这好吃。”
这还是往好了说,二人的樱桃压根不是一个档次,更别提比个头了,小了不知多少。
珑月见好友喜欢吃,骨子里爽朗大方的习性便改不掉,连忙叫拂冬去取了樱桃来,道:“你喜欢吃便带走些,我这还有许多呢,我都吃不掉。”
昨日长汲送了两筐来,这东西也放不了多久,珑月往府邸各处送了些,自己连吃了两日也早就腻了。
孙三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不忍心拒绝如此美味,她小声说:“还好如今我不住宫里,否则那些嬷嬷见到我吃你的东西还拿着你的东西,不知又要训斥我什么了。”
孙三姑娘见此心中自然明了,珑月只怕是认回府了,与那燕王府关系依旧亲近不改。
她自是替珑月高兴的,如此便好,有燕王府护着,只怕去哪儿日子也能过得舒坦。
珑月也担忧的问她,如今在孙府里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她?
孙三闻言咯咯笑起来,“哪儿还有人敢欺负我?一个个都知晓我日后是纪王妃,乖觉的不得了,我这身份啊真是好处多了去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私话,直到眼看到了中午,珑月便留孙三一道用午膳。
李氏知晓女儿请客,吩咐了厨娘给两个食欲旺盛的小姑娘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还送去了一道名叫金玉羹的菜。
金灿灿的汤汁,里头飘着雪白的剃了骨头的鱼肉,吃起来鱼肉弹牙香嫩,汤汁鲜浓酸辣。
李氏院里的嬷嬷笑着道:“夫人知晓两位姑娘只怕喜食酸辣的,特意叫人做了这道汉中才有的菜来。
二人大快朵颐,想起上回没吃到嘴里的烤鱼,念叨着要趁孙三大婚前去将上回没吃到嘴里的烤鱼吃到嘴。
正说着,珑月便听见正院里传来声响。
与母亲同住一个院中,便是有这点儿不好。
正院里来了什么人,若是声音大了些,珑月这厢房便也能听见。
好在最叫她发憷的父亲倒是不常来母亲院子里,便是来了也不过是一盏茶功夫便走,这般也叫珑月心中舒坦了许多。
过了会儿,院外的丫头跑来与珑月道:“是大姑娘来了。”
众婢子心中都生了奇怪,如今不早不晚的正是晌午,大姑娘来做什么?
便是来也该是过了晌午再来,否则若是李氏在屋内午睡岂不扰了人?
珑月心中不喜欢常令婉,连她院子里这些丫鬟只怕更不喜欢那边的。
珑月并非不善掩藏情绪,只是她自从记事起,就被无数人疼着宠着,从未有需要隐藏情绪以获得好处的时候。
若是喜怒哀乐都要藏着掖着,自己回这个家来,回常府来又是为了什么?
珑月这般蹙眉鼓着脸的不开心模样,孙三姑娘自然是看出来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孙三姑娘见主人家来人,便只好起身告辞。
珑月去送她,经过廊下恰巧撞见常令婉带着令她讨厌的虚伪笑容,自李氏屋内出来。
倒是一副人模人样,偏偏珑月看了这位阿姊心里就来气。
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母亲,她只盼着能日日见到母亲,想独自享受与母亲的撒娇亲香,连李鸾都时常不来打扰这对母女。
可常令婉呢?总杵在她与母亲中间便罢了,珑月说什么话她都要插一嘴,还时常说起以前府上一家子人的笑话,常令婉每次一说话,珑月便融入不进去。
珑月想,凭什么母亲还要分给她一半?
她已经享受了许多年母爱,如今还同自己抢?
珑月才不想与常令婉说话,便只顾带着孙三姑娘走,临走前答应她道:“你放心,你成婚那日我一定去,到时候我给你送好东西!”
孙三姑娘说起此事来,笑的腼腆。
珑月回来时,仍见常令婉在廊下站着,手里紧紧攥着一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