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常岱哪里敢叫郗珣回避?
若是叫他回避,观这位燕王方才的言行,只怕担忧府邸贼人未除,仗着给菡萏排查身边人的借口,再寻刑部来彻查一趟。
他们常府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常岱已是不想听两个女儿吵闹,只道:“多亏燕王府襄助。”
语罢,他略闭上眼,朝着郗珣拱手道:“劳请王爷,请陈太医为家母亲诊脉。”
陈太医当太医三十余年没经历今日这般的事儿,先是给鸟儿诊脉,而后又被带去辨毒,正感慨着不是这常府谁人如此歹毒,将那杏仁儿挖空了去喂鸟儿......
陈太医就被请来给老夫人诊脉。
他倒是不觉得麻烦,反倒是觉得心中宽慰,总算是能给人诊脉了。
陈太医朝着郗珣行礼,后提着药箱子前往老夫人跟前,拿出脉枕搁置于案几上。
老夫人面上苍白,精气神也差得很,先前骂人的狠辣劲儿没了,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眼底隐隐浮着血丝。
老太太自知晓可能有人给自己下了毒,半点儿也不敢耽搁,连忙将手腕放去脉枕上给陈太医诊脉。
望闻问切,陈太医诊脉完,又询问几句日常饮食。
常老夫人知无不言一一回答,且还颇为担忧的追问:“我以往身子倒是康健的很,便是风寒也好得快,就是这回风寒久了些,身子乏力,腹有些隐疼,也不知......莫不是真有人给我下毒了不成?”
陈太医抚须蹙眉,继续问她:“腹疼?何处疼痛?怎样的疼?”
碍于老夫人是世家出身,不好将疼痛处示人,老夫人便想告诉一旁站着的常令婉,叫这通情达理的大孙女替她代为转述。
却遭常岱直接道:“都什么时候了,母亲你腹疼是哪里疼?直接告诉陈太医便是。”
老夫人只好指着自己肋下两寸。
陈太医闻言面色微沉,道:“心脉浮动气血不稳,老夫人想必是除了腹痛,还有成日头晕脑胀,四肢麻木,睡眠不稳?”
陈太医一句话就说到了常老夫人的病症上。
若说老夫人先前还存在几丝怀疑,疑心是珑月联合燕王府借着她寻鸟儿的势头惹事,陷害她大孙女,如今却是信了大半。
虽她这段时日骂常岱,气急时动不动将死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是我该死了去寻你爹,可真当知晓自己离死近了时,常老夫人却吓得浑身发颤,哆嗦不已。
“是、是.......就是这般......太医你可千万要救我.......”
“这必不是风寒,此症状倒像是误食了雷公藤——”
说是误食,可见是陈太医给众人留面子罢了。
往杏仁里塞落回那算不得什么,毕竟落回于人来说不致死,且许多达官显贵喜好食用五石散、草丹,与落回也算同一个道理。
落回有药性,许多心悸不宁,身子有隐疾的人少量服用可减缓疼痛。
将杏仁钻空了用来毒鸟儿,实在是腌臜下贱罢了。
可这雷公藤,这可不一样......
谁不知这是毒药?能毒死人的毒药?
常府女眷何曾见过如此架势?有人要毒杀常府老夫人的?
一群女眷各个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颤,唯恐自己什么时候也得罪了人,遭药了去!
当即,常府众人一个个想要陈太医给把脉。
“太医,我近来也觉得腹疼,不知是不是......”
陈太医倒是好性子的给三房夫人把脉,“您这是肝火旺盛,用些清凉膳食,多多静养便是。”
这话叫三房夫人惹的满府人的怒火。
陈太医自然是知无不言:“雷公藤乃是剧毒,可若是每日服用少量倒也不致死,您如今的中毒程度较轻,随着毒素一日日积累,过不了几日您会出现呕吐,晕厥,咳血,假死等症状——”
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只恨不得给陈太医磕头:“陈太医啊,你可一定要救救老身!不知是哪个孽障要给老身下毒!您可一定要给老身解毒啊!”
说完,一双苍老的眸子若有若无的瞪向李氏方向,只不过燕王一个眼神落来,叫老夫人连忙缩回头去。
陈太医倒是安稳道:“老夫人安心,您中毒量轻,只需慢慢停药,仔细修养,便可恢复。”
老夫人还没心安下来,便听外间护卫赶来,“禀报!自松鹤院耳房花觚里搜出一个香囊,里头粉末却是毒药无疑。”
说完,便将一名丫鬟五花大绑丢去青花石板上,登时发出一阵令人也牙酸的闷哼声。
有人认出了这香囊和香囊的主人。
“是香绢的香囊!”
“老夫人身边的香绢下的毒?”
老夫人一听当即怒骂:“好啊香绢,我往日里待你不薄,上月只不过罚了你两句,你就记恨在心要毒死老身不成?!”
“老夫人!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的香囊许久前就丢了,有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
常岱示意门外人将吵闹的香绢嘴堵住,而后将粉包交给陈太医查看。
陈太医打开,以手粘了些放在手心,蹙眉仔细闻了闻,众人都有些担忧,怕这位宫里来的太医毒没查出来,先将自己给毒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