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令婉被常岱那一脚踹的极重,胸前骨头犹如碎裂了一般,口腔里尽是血腥,连发髻也松散了去,披头散发眼眶通红,宛若癫狂。
此时她却半点不敢惦记着身上的伤痛,只哭流涕的朝天发誓:“祖母,你一定要信孙女.......孙女不知那药力那般的厉害,以为与落回一般,只才往您药里放了两回,一点点剂量罢了,孙女受了人蒙骗一时糊涂了.......”
如今她许多事都已不打自招,甚至连落回一事也不再隐瞒,还想将罪孽往旁人身上推。
毕竟这毒杀长辈的事儿,若是真的不解释清楚,她的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父亲、叔父,家族中所有人都不会放过她的,她更会彻底失去祖母的宠爱。
在如今这处府邸,她失去了祖母的宠爱只怕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听她如此言论,更觉得心中害怕,原本瞧她慈爱的眸光也不复存在,只眼中含着恐慌将自己的腿从常令婉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可常令婉哪儿肯放过这一根救命稻草,不断扒着老夫人的腿,不断哀求哭泣,声音沙哑绝望好不凄凉。
“老大.....老大,快将她带下去........”
老夫人只觉腿上被蛇蝎黏上,只能无助喊着一旁的儿子。
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的珑月察觉到自己这位姐姐的与众不同。
毒害人的元凶竟委屈诉说着自己的无辜,还有脸说自己只下了一点点药......
难道事到如今,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
只觉得自己有苦衷?因为心疼祖母,药放得少,所以祖母没有被毒死,还应该感谢她么——
这世上真有这般冷血无情的人么......
常岱不欲叫这场家族间的闹剧这般直白落于人前,转过身朝着门外小厮呵道:“将人绑好带去柴房压着!”
常岱说完此话,窘逼着一张脸,去请示郗珣,他颇有些面上无光,抱拳道:“今日叫王爷看笑话了,此等孽女给长辈下毒,我们府上绝不姑息。有劳王府的各位大人告知下臣消息,替我府上排查审讯,叨扰王府许久时辰,下臣改日定要登门感谢王府襄助查案之恩。”
郗珣端坐在上首,耗费半日功夫看了一场常府的闹剧,如今常岱好面子想清场,他自然也未有异议。
他深邃的眉眼间落向被人绑着手脚的常令婉,不由攒眉思忖起,是否该再告诉常岱一些秘事。
可王府今日只为替珑月寻鸟儿而来罢了,叫暗卫等人顺手揪出一桩两桩的腌臜事,若是继续纠察下去,那该叫常尚书彻夜难眠了。
郗珣端着茶碗不动声色拨了几下碗盖,一派冷肃。
“此乃常府家事,如何处置本王不好插手。但——毒害亲祖母之恶徒为律令万不能容。常尚书爱女之心,若是不忍亲押她赴刑部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此恶徒若是存活于世,必要去刑部报备,将五刑施其一,好叫世人为之警醒。”
毒杀长辈依着国法该施以腰斩之刑。
前年才出过的赫赫有名的乐安侯与其新妇毒杀其母案,审理此案的还是吏部尚书,那段时日此案来龙去脉都传的沸沸扬扬。
无论前因后果多么曲折离奇,最终乐安侯与其新妇二人也是被施以当街腰斩。
常老夫人未曾逝世,常令婉被腰斩倒是不至于,可她动了毒害祖母之心,便已经是法律万万不能容。
世家中总有犯法子弟,若是不想闹腾的没了脸面,也有与刑部私了的做法。
常岱汗颜,只能颔首道:“下臣知晓,下臣在朝为官,此等事必会处理妥当.......”
披头散发的常令婉正被小厮拿着麻绳一圈圈往腰间连同手臂绑起来,她听闻常岱的话挣扎的猛烈。
可一个十几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她的挣扎有什么用?
很快还是被人绑的严严实实。
常令婉眼看求救祖母无用,转头就放弃继续求救祖母,反倒去朝着李氏常祯求救。
“阿母,阿兄,你们救救我,元娘并没有毒害祖母之心,元娘是受小人撺掇.......”
李氏一双眸子盯着常令婉,其中不乏失望,她厌恶的打断常令婉的话。
“你犯了此等大错,还狡辩什么?常令婉!你要是还想给你自己留几分颜面,便不该再出现在此处!你死有余辜!”
“阿母!你有了菡萏便不再管我了么?连我要被人打死你也不管了?你以往.......这十几年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不成?”
李氏对着常令婉早凉透了心,她只冷淡道:“是啊,就当是假的吧。我对你该有何感情?这些年我对你早已仁至义尽。而今想来我也是被老夫人哄得糊涂了,若真有人欠你,欠你的也是常岱,我难不成还欠你的不成?你不过是一个庶孽罢了,实话说这些年每当看见你,我连常岱都忍不住泛起恶心来......”
李氏幽幽念叨着,话音不重,却震撼人心。
听闻她说话的几房小叔子都以为大嫂也跟着疯了,竟......竟说出这等话来?
老夫人朝着李氏气的指指点点,但她如今再不敢惹李氏了,怕李氏说了更加大逆不道的话叫旁人看了笑话。
遭亲孙女下毒,更使老夫人下破了胆子。
怕日后再遭李氏给毒害了。
毕竟李氏是府上主母,想要毒害她只怕比常令婉容易的多。
与燕王说话的常岱显然也是听见李氏的话了,他背脊罕见的一僵,连回燕王的话到了嘴边都忘了。
常岱恍恍惚惚的回身,只觉头晕目眩的厉害,他也不敢去看李氏,只满脑子都是李氏这些年日日觉得他恶心的那句话。
许久,常岱才朝着身后小厮寒声吩咐道:“别再耽搁,堵住她的嘴速速拖下去!”
常令婉知晓自己若是这般被拖下去只怕会落得一个如常岱最先所说,被喂毒或其他下场。
她如何愿意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