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依稀竟听见他冲着宫人发笑?
这简直前所未闻。
太后不免心中称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眯着眼瞧着床前帐幔之后那道挺拔的身影,“珣儿,你这是得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可是与小娘子在哀家床前打趣?”
老太后自病后越发胡言乱语起来,不过她也是半开玩笑罢了,谁不知这个外孙的德行?
那道高洁出尘的身姿缓缓走来,丰神俊朗的面容背着阳光半明半暗,却氤氲着较之以往毫不作假的欢愉。
郗珣眉目中并不掩藏笑意,“外祖母总担忧孙儿婚配之事,如今无须担忧了。”
太后瞧着眼前锦衣绣袍的少年,不,已不是少年了。
二十五六的郎君了,只在她这个老婆子眼中,却仍是不改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模样。
她的这个外孙儿面容俊美,俊美到足矣叫世间所有年轻儿郎黯然失色。
就是看似温润,实则太过冷清,冷情。
玉枕上的太后后知后觉,几乎是喜极而泣,“珣儿,你、你......”
她睁开眼眸,想要坐起身来:“是哪家姑娘啊?说出来哀家给你赐婚。”
郗珣替外祖母摆好软枕,扶她坐起。
他如儿时那般含蓄腼腆的笑起,“您见过她的,她最会讨人欢喜。”
太后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外孙,许久,老顽童一般捂着嘴。
老太后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气的捶他,捶打身侧外孙健壮结实的手臂:“你啊!”
“你这个兔崽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郗珣道:“不吃窝边草,送她回家了。”
老太后这才害怕起来:“哎呦你这孩子,可别向哀家讨要旨意,哀家要是下旨,指不定叫常家怎么背地里骂.......”
说着说着,太后忽的想起了空大师的那批言,复又笑起来,“珑月是个好孩子,这可不算是天作良缘么?”
老奶奶断断续续念叨着:“......只不知你们那三个孩儿何时到来?生在几月里?哀家是见不到喽......”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夫妻
十月初, 初晨升起,叶片轻染寒霜。
谢鉴自被调入上京,路程也不远, 自调令下来,本几日功夫便能入京。
奈何一路带着妻儿行走, 慢慢吞吞行了将近半个月才入了上京。
天子脚下的上京宅院少有空置之处, 尤其是东西二坊,往往都是抄了谁的家, 紧接着就赏赐给另一家。
谢家高门大户,上京的宅子却也不大, 十多年前谢混居住在此, 后离京后数十载都闲置无人入住。如今倒是有谢鉴几个隔房的堂叔伯也在京城,不过到底是隔得远了, 也道不同罢了。
谢鉴上任匆忙, 宅院老败未曾仔细整理, 自己一人便罢了,身后却是娇妻幼子耽搁不得。是以思来想去便搬来王府暂住。
一来谢家是燕王派系,自然该早早入府拜见,二来燕王更是他妻子长兄,他的舅兄, 若是舍近求远也是见外。
这日一入城门, 谢鉴便早早见到燕王府的朱轮华盖马车。
四面垂帘,窗牖半开, 里头隐隐映着一孤高人影, 不是燕王还能是何人?
谢鉴倒是有几分震惊, 不想自己竟叫王爷亲自来迎接?
他不慌不忙从马背上翻身下马, 朝着郗珣拱手揖礼, “不知燕王殿下亲自来——”
车内声音带着醇厚笑意,倒是拉进来二府间的关系。
“玄之舟车劳顿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谢鉴从容颔首。
观其相貌英俊魁梧,身量颇高,脚上皂靴腰佩长剑,双眼锐利明亮,为人谈吐声高却也温文尔雅,见识高广。
谢鉴往身后轿内迈步过去,欲接妻儿下来,一道身影比他还快,自他身边一窜而过。
哭声未至,人倒先至。
珑月炮弹似的窜进马车里,见到了车内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
车内女子高髻垂髫,青墨色广袖窄腰衣裙,面容文静姣好,见到珑月的那一刻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郗愫这些年过得舒心,竟与当年出嫁时一般的模样,只眉眼间当年的内敛青涩都褪了去,倒是有了几分明艳模样。
“阿姊......呜呜呜”珑月确定自己没跑错马车,立马埋首去了车内女子怀里。
多年没见,郗愫也不免红了眼眶。
近来她听闻了许多事,珑月的身世,她总是忧心珑月心中悲愤,日子难过,如今见她仍是一派天真的模样,倒是松了一口气。
许久二人才松开。
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患得患失起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郗愫眼中带着笑,爱怜的揉揉珑月的头发,无奈叹气起来:“你再哭闹下去阿姊就真该不喜欢你了!傻丫头信中给你说了多少次?见面了还要问?下马车再说,叫阿姊看看珑月长高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