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孩子,手劲儿着实不小了。
不愧为武将之后,一双小腿十分有力,明明没上过两次马,腿却已经十分娴熟的圈着马腹两侧。
珑月吓唬他道:“姨娘松手了!你要自己扶稳。”
春哥儿半点不知害怕,奶声奶气应道:“姨姨放心,我不会松手。”
珑月怎真敢放他一人,她随后也翻身去了马背上,带着他去追已经领先她一大截的郗琰的身影。
春哥儿仍是半分不害怕,眼睛反倒还越睁越大,在她身前咯咯咯的笑。
平原风中都飘荡着小孩儿肆意欢快的声音——
百尺苍穹之上,一只威严的鹰啸刺破云霄,带着撕碎万物的蓬勃之力,与另一只五彩的胖鸟儿在空中盘旋。
海东青似乎刻意逗弄着糖豆儿,追撵着它到处跑,却也不伤它。
锋利的爪子明明能轻易将糖豆儿撕得粉碎,宽大羽翼灵敏迅速的展翅技巧只需蒲扇翅膀两下就能将身前的糖豆儿撵上。
可阿灰就是装作抓不住糖豆儿,总在要抓到糖豆儿时一个不甚,叫糖豆儿又逃脱了去。
几回下来,糖豆儿以为自己聪明的不得了,尾巴都要翘上了天,甚至开始在阿灰面前使出它的折返扭头绝技。
“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臭鸟儿!”
阿灰遭到糖豆的鄙视,低啸一声,鹰眸微敛,猛地一伏身子朝糖豆飞来。
郗琰策马驰过,一身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乌发在空中凌荡,一声低哨,止住阿灰。
他上去将糖豆儿一把从空中抓住,勒住缰绳,犹如抓住老母鸡般的,抖了抖吓得浑身发软的糖豆儿。
“这胖鸟没屁点儿大本事,胆子倒是像它主人。”
“你怎么那么慢?怎么去上京一年连骑术都忘干净了不成?”郗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平原,轻笑起来。
珑月带着春哥儿一路呼哧呼哧奋力追上,她发狠骑着自己的小红马,终于赶了上去。
糖豆儿往日嘚瑟的很,如今被郗琰主奴戏耍,被郗琰攥在手里抖来抖去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珑月去骂糖豆儿:“让你去招惹阿灰!你能飞的过它?!等会儿它把你毛拔干净了!”
阿灰慢悠悠飞回郗琰肩头,一双凌厉的鹰眸高冷无比,不看一眼瑟瑟发抖的那只胖鸟儿。
郗琰比起衣冠禽兽的郗珣,他身上似乎更带着北地儿郎的气血方刚,桀骜不驯。
更是一副再再吊儿郎当不过的模样。
珑月心中哀叹一声。
小时候郗琰被他亲娘娇生惯养的厉害,比自己还好哭呢,当年骑术还不如她。谁料自郗琰被郗珣派去北境历练只后,这厮骑术飞涨,珑月铆足了劲儿也赶不上。
如今自己竟已经沦落到落后他一大截。
珑月不愿在崇拜自己的外甥面前丢了面子,便不由一副长嫂的模样,笑着问他,“你猜你阿娘早上时与我说了什么?”
郗琰淡淡瞄珑月一眼,轻笑一声,“我不猜。”
珑月:“......”
珑月见这人真没半点好奇,只好自问自答:“赵夫人问我好几次,问我这回去了上京有没有结实上京贵女,要我这个当长嫂的给你寻门亲事呢。哈哈哈哈哈.......我说,你这般吊儿郎当欺负人的模样,可没有小姑娘会喜欢!”
郗琰嗤笑一声,硬挺的面容露出不屑:“你懂什么?这叫风流倜傥。”
“什么风流倜傥,当我没见过风流倜傥?你就是吊儿郎当!”珑月大笑一声,命怀中春哥儿趁其不备抢回了糖豆儿,又耍过瘾了嘴皮子,她连忙扬鞭就要逃跑。
郗琰放人跑了十几丈远,才淡淡一拍马背,□□宝马疾驰而出,不出几下就追上珑月的马。
他控着马与她齐平,伸臂欲去抓珑月脑后绑着的一头小辫子,珑月挣扎着将身子低下去,藏回马背。
“你敢扯我头发!”珑月有些害怕,吼道。
小时候被扯就算了,如今郗琰还敢扯,还当着外甥的面,当她不要面子的啊!
“你不准欺负我姨姨!”春哥儿一手护着糖豆,一手攥着马鬃,同时一本正经的维护珑月。
明明都是舅舅,可于春哥儿而言,两个舅舅的区别甚大。
大舅舅是那般的温柔,从不会凶姨姨与他。可眼前这个舅舅,每回一回来就欺负他姨姨,也欺负他!
方才他骑在小舅舅马上,还被打了屁股呢。
“你胆子肥了,敢这么跟兄长说话的?”郗琰面带威胁的笑着,咬牙切齿。
珑月气的要命,她知晓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身份,一直故意拿着她以前身份压自己。
在王府里有一群女眷护着,如今她随他一出来玩儿,没人看着这厮就变着法子欺负自己!
这么多年,郗琰这狗脾气还是一点儿不变!
珑月极力维护自己的颜面,打定主意才不怂呢:“哼,你不也敢这么跟你嫂子说话?!”
郗琰哑声冷笑,伸手就去揪珑月的后颈,将她同个猫儿一般揪着,给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