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迎风道:“放心吧爷爷,我晚点联系我妈,整理好学习资料,就让家里司机把东西送来。”
老爷子嗯了一声,又看向景鲤。
他目光和蔼,望着景鲤的神情说不出的亲切,仿佛看着的是自家的孙女儿。
景鲤冲他一笑,瞥见他杯子里茶水空了,道:“表外公我给你加点水吧,口渴吗?”
“谢谢。”老爷子一脸欣慰,“女孩子就是贴心啊,我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生下来两个都是男孩,后来想要个孙女,小的不肯结婚,大的又连着两个是男孩。”
肖芳笑道:“男孩还不好吗,有些家庭想生男孩生不出。”
老爷子摇摇头,等景鲤放下茶壶了,突然望向景鲤道:“你愿不愿意做老头子的孙女儿。”
景鲤一脸茫然,不是叫外公了吗,怎么还要认爷爷。
老爷子道:“我那个小的没孩子,打了半辈子单身,让你认个干爹你愿不愿意?”
景鲤再次看向肖芳。
肖芳也觉得有些突然了,道:“这,叔父,是不是要询问过柳表弟的意见再说?”
旁边柳迎风的父亲也忙道:“还是问过柳潜再说吧爸,反正以后小鲤是要到b市上学的,认干爹这件事也不用急。”
老爷子却有些固执:“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这么好的孩子他还敢不要?就是你们老是要我问,问问问,问来问去,他连婚都不结了。”
老爷子显然不是个脾气好的,怼得柳渊一脸讪讪。
还是当孙子的打圆场,柳迎风笑道:“爷爷,你们刚刚相认,小鲤还没反应过来呢,我知道您是急着亲上加亲,但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急得来的。小叔还在s市没回来呢,不如还是等他回来再说,让他们舅甥见了面,再决定要不要认干亲的事?”
景鲤也忙附和道:“对,表外公,我现在还晕着,我怎么突然多了个外公啊,我知道我的亲外公亲外婆都去世了,我那时候还小,都没什么印象,家里也没有别的亲戚。突然遇到表外公高兴的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两个小的都跟着劝,老爷子终于不执着于认干亲的事了。
景鲤笑着问道:“表外公是怎么认出我妈妈来的啊?”
提到这个老爷子又来劲了:“表外公眼神好。路上的时候,前面堵车,有车突然刹车,我们就也跟着刹了车,然后你妈妈和你胡叔叔坐的那辆出租车跟得太紧,追尾了。”
追尾的时候肖芳正和胡老板讨论上一套房子,也没注意到司机师傅开车有些犯困,突然就一下撞在前面的车座靠背上,胡老板反应快,瞬间扶住车座拉住了肖芳。原来是司机不注意,追尾了前面的豪车。
当时那司机就彻底吓精神了。
景鲤也被吓精神了,急得声音都变了:“妈你们没事吧?”
肖芳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有事还能坐在这里聊天吗,放心吧。”
“真的没事,胡叔叔也没事?”
“没事。”胡老板笑道,“放心吧。”
景鲤又扭头问老爷子:“那表外公你们也没事吧?”
老爷子笑道:“没事。”
追尾后,柳家的司机下车处理,奥运会期间,交警来的很快,老爷子降了车窗,看到后面肖芳和胡致从车上下来。
肖芳和肖芳母亲长得很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爷子长叹一声:“当年我还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成天不做好事,还是你外婆,每次街上遇到我都要拉我去家里吃饭,劝我学学好,不要再好吃懒做。那时候还没有你妈妈,不过后来我离开源市的时候,你妈妈出生了,我记得你妈妈取的名字,叫肖芳。我当时看到你妈妈,就觉得这太像了,这跟我表姐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老爷子当年的亲兄弟都不管他,倒是和表姐关系好,表姐夫也把他当亲弟弟,表姐每次拉他到家里吃饭,都是一句:“我和你姐夫都相信你是个有大能干的人,你就是懒。”
后来他离开参军,要上战场,亲兄弟姐妹个个嫌弃他,觉得他走得好,除了二老掉了两滴眼泪。那时最难受的反而是处处照拂他的景鲤的外公外婆。
肖芳刚出生,外婆怀里抱着孩子,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掉眼泪,肖芳便在襁褓中望着这位表叔,眼神还懵懂无知。
柳老爷子要参军,还是景鲤的外公提议的,说是他在家反正也没事可做,既然现在南边不太平,何不扛枪保家卫国,这才是大好男儿该做的事,该有的担当。
柳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只是有点迷茫而已,听了外公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再者哪个热血男儿不向往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走的时候,外婆准备了好些干粮,还给他做了两套新衣,比柳老爷子父母还要用心,夫妻俩还把钱藏在柳老爷子行李里,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柳老爷子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对夫妻的好,只是后来时局动荡,他在部队也没办法回去找他们。等他能回去找他们的时候,表姐和表姐夫带着孩子不见了,一问旁人各个战战兢兢,谁都不敢说,都说不知道。柳老爷子知道表姐家往上三代有地主,见大家这反应,还以为这一家子遇了难,当即悲痛难当。
当时柳老爷子的生父生母经历这一番磋磨也不行了,柳老爷子在参加完两位长辈的丧事后,没有理会那些攀关系的亲戚,彻底离开了源市。
回到部队后没多久,柳老爷子退役了,他天性散漫自由,虽然在部队里磨练了好几年,还上过战场,但骨子里的脾气还是没变。
他八几年的时候去了珠三角,后来又辗转s市b市,最后在b市落地,但他对源市还是有一点念想的,毕竟那里曾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着没有迁户口。
肖芳也还记得早年的时候,擦着眼泪道:“家里往上三代有地主,我爸妈没办法,带着我逃到了另个村子的表亲家里,躲在他家的地下室里天天惶惶不安,连门都不敢出。不过也好在那村子封闭,后来过了几年外面太平了,才敢出来。”
肖芳那时候要不是仰赖景鲤外公有文化,估计出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
但也因为去了异乡,肖芳一家也和原来的亲戚彻底断了联系,没多久收留他们的表亲去世,再后来表亲后代们都离开源市去外面谋求发展,肖芳一家就彻底没有什么亲戚可走了。
对肖芳来说,亲情弥足珍贵,早在景鲤来之前,她就已经感伤过一次了。
老爷子笑道:“我当时一看,就立马下车,走到你妈妈面前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直接问她,你是不是肖成功的女儿?”
当时肖芳很震惊,毕竟父亲去世已久,连老家知道父亲名讳的都没多少人,这在千里迢迢的帝都,怎么还能有人喊出她父亲的名字。就算是之前收留他们的表亲,也没有像老爷子年纪这么大的,毕竟出去的都是表亲的后代,和她差不多年纪。
她本以为是巧合,但是老爷子又问了一句:“你母亲是不是姓殷,全名殷秀春?”
这下哪还能是巧合,这就是千里来相会的亲人啊。
老爷子不无感慨地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咱们是亲人,老天爷也希望咱们能碰见,所以才安排的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