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这几天关系一直有点莫名的僵,景鲤一开口,宿舍就安静了下来。
景鲤道:“接下来店里挣的钱都要用来开新店,你还去兼职吗,兼职的话还是可以拿到工资的。”
许卿握着笔,顿住:“不去了,上个学期已经很麻烦你了。”
景鲤看着她:“你知道,你是我朋友,我从来不嫌麻烦。”
许卿没有说话。
景鲤没有等到回答,收好书,躺了下来。
景鲤晚上有点没太睡好,半夜被尿意憋醒,起来上厕所。
她刚转个身,想起身,就见许卿床上还亮着光。
那是手机的光,她靠坐在床边,手里攥着几张纸,应该是在数钱。
她应该是不缺钱的,去b市,肖芳没要她那五千,他们去柳家的时候,景鲤把钱悄悄塞到了许卿的行李里。
她轻咳了声,又翻了个身,才坐起来。
下床的时候,许卿躺了下来。
景鲤本以为她应该会装睡,却听到她轻声喊她:“小鲤。”
景鲤应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她。
许卿又坐了起来,再次打开手机的光,攥着一把钱递过来:“上次去b市,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把钱给你,可能根本不够……”
景鲤终于不耐烦了,打断她:“是啊,是不够。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五千就够了吗,我们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出门玩,各个景点都去了,可能一天就要花上万,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跟着我花了多少钱,出去玩那么斤斤计较累不累?”
许卿攥着钱的手一顿,慢慢无力地垂落到被子上。
景鲤道:“我愿意当冤大头,愿意给我的朋友花钱,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朋友,因为我以前从来没享受过大手大脚花钱的快感。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斤斤计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我过得好了,我就希望我的朋友也能生活得好,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不在意她能不能还得起,我只在意她领不领情……”
许卿一只不吭声,此刻却打断她:“你真的不是在同情我?”
被她质问,景鲤却供认不讳:“我是在同情你啊。”
许卿猛地抬眼,竟笑了一声:“果然,你有钱了,所以可以同情可怜弱者了。”
“你弱吗?”景鲤好笑地反问她,“这个宿舍没有比你更要强的了吧?我以前以为,你和我很像。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挣扎着生活,我总是在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呢,能不能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借一点钱给我呢,让我把当下这个难关渡过去行不行?可你多要强啊,你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没有朋友,渴望朋友,你可能根本不需要朋友,尤其不需要像我这样富有同情心的朋友,因为我这样的朋友总是高高在上,拿钱施舍,可怜别人。而你不需要这样的同情与可怜,你觉得是在侮辱你,是不是?”
她说不出话来。
景鲤道:“你还吧,只要你还得清。”
景鲤出了门。
宿舍里,其他俩人已经醒了,莫宁宁往下看了一眼:“许卿……”
于欣问她:“你是不是因为殷晓她们乱说,你就想多了?”
许卿哑声问道:“我错了吗?我不需要她的同情和可怜啊。”她忍不住掉眼泪,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于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有时候没必要这么清醒,真的,许卿。”
莫宁宁也道:“我觉得景鲤说同情可怜你,应该是气话,她做了那么多,你不领情,这段时间还因为别人两句话疏远她,这才是她最气的。”
于欣补充道:“别人说我们抱大腿,抱没抱自己清楚不就好了,管别人怎么说?你现在还问景鲤是不是同情你可怜你,她每次帮你什么,多照顾你心思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这段时间因为别人一两句话挑唆就远离景鲤,真的太让人心寒了。”
许卿沉默下来,过了会道:“我有时候也会安慰自己,不断告诉自己,景鲤这么做没别的意思,也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想法。我只需要好好努力,感谢景鲤,以后也能帮到景鲤就好了,可是我这样太累了。”
她无助地抱着膝盖:“我为什么不能像景鲤那样,可以那么幸运,随随便便就能中大奖,可以那么厉害,可以赚很多钱,改变自己的生活,也能去帮别人,也能那么有底气地对别人说,我借钱给你啊,你来我家啊。为什么我不是她?你们说羡慕她,只是说说而已,只有我是真的羡慕她,甚至嫉妒她。”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心里话,此刻说出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放平过心态。”
她一边感激,一边羡慕眼红,只是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眼红嫉妒而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来,只是自己心里憋得难受。
景鲤回来时,宿舍里寂静一片,没有翻身、磨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她爬上床,平躺着,没有什么睡意,最后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睡过去,可好像只是躺了一两个小时,又该起床去上早自习了。
早自习的时候她一直有点昏沉,背了没一会书,被老何叫出去:“校门口有个十三中的高一学生,叫景宇的,说是你弟弟,被他们学校人打了,要来找你。你有没有这么个弟弟?”
景鲤听完精神点了:“有,堂弟,他在哪?”
老何道:“还在校门口,被保安拦住了,不让进来。”
景鲤道:“那他怎么样了?”
老何:“我没去校门口看,不知道,你现在过去看看?”
景鲤嗯了声,又道:“算了,下课再说吧。”
老何道:“好好解决,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十三中的那些流子,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告诉老师。”
景鲤应了声。
老何又问她:“来班上还习惯吗?”
“挺好的。”
老何笑道:“那你觉得现在的任课老师和以前的相比,有没有什么差别?”
景鲤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也没什么皮的心情:“都挺好的,每个老师都很认真负责。”
老何什么也没问出来,有些不满意,扬着下巴:“你就不觉得重点班的老师更会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