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下雪了。”
魏都下雪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在箫怀执眼里却似乎很特别,钟芫想了想转身去屋里拿了件披风,然后又顺手拎了两只矮凳。
“殿下身子刚好一点,怎么也不穿厚实点,若是再病了,让我到哪里找郎中去。”
女子说着把矮凳放在两人身后,然后抬手把披风盖在男人身上。
箫怀执垂眸看着为自己系衣领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些愧疚,之前因为他生病钟芫好已经连续几晚都没有好好休息。
而白日里她还要去前殿做事。
“我……”
箫怀执正想说回去,却见女子突然在他身边坐下。
“殿下想看雪的话,那我便陪殿下一起看。”
说罢钟芫还指了指她身边的矮凳。
只这一会,钟芫发髻上也沾上了不少雪迹,她扬首看着箫怀执,天色阴暗可她脸上的笑意却清晰明亮。
箫怀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然后略显干涩的轻咳了声,他垂首看了眼身边的女子,然后静静的在她身边坐下。
这居所的后院不大,但院墙很高,因为搁置的东西太多,还透着几分杂乱,箫怀执扬首看去,突然有种整个天上都只有这四方大小的错觉。
今夜风雪很大,但落到院中的却小很多,箫怀执安静的听着钟芫跟他说白天的见闻,女子的声音清雅低柔,混在风雪中显得有些细碎模糊。
箫怀执时不时的跟着点头。
他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享有无尽的荣华尊荣,对钟芫口中那些宫人间的琐事从来都不屑一顾。
但是此刻他却想钟芫能多跟他说一些,哪怕只是走路的时候踢到了一粒石子,又或是何处的石砖松动。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坐了一会,直到风雪逐渐停歇。
钟芫把两只矮凳交给箫怀执拿回屋里,自己则是留在后院准备做些饭菜。
她是吃饱了回来的,但是箫怀执还饿着。
想起之前九川之前送来的蜜枣,钟芫便顺手蒸了几个枣糕。
她端到屋里时看到箫怀执正在整理桌案,这些日子箫怀执已经不再抗拒她的安排,但是却似乎沉默了许多。
钟芫知道一个人被长时间关着不可能会愉快,但是那又如何,她只需要他活着。
料峭冬寒,这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关于前太子的死讯便传遍了整个魏都。
东郊大火,里面不仅找到了前太子的尸首还有护送太子逃走的护卫。京兆府尹连夜上书陛下,并将“太子”尸首接入皇宫。
曾经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被拉出来指认尸首,最后所有人都确定那尸体的主人就是前太子箫怀执。
此事不仅惊到了箫氏皇亲,还有曾经支持箫怀执的诸多朝臣。
从前的太子太傅直接扑倒在太子棺椁前哭得泣不成声,最后还是太傅的学生赶来将哭晕过去老太傅接回府上。
更有甚者,五部大臣直接披麻戴孝守在家里,声称要为太子守灵。
朝堂一片哗然,谁知陛下只是淡淡道,“既然爱卿们如此忠义,那孤也不好不成全。”
而陛下话音落下,随即便派了几个贵族的边缘子弟接替了那些大臣的位置。
如此下来,那些吊唁太子的声音便突然安分了许多。
此事逐渐终了之时,霍越也带了五千禁卫军前往青州讨伐匪寇,而他带着大军赶到却发现那批匪寇居然全都没了踪迹,山寨中的屋舍衣物甚至刀枪都在,但是占山为王的贼寇却像人间蒸发一般。
青州知州说这些山匪抢了青州百姓许多粮草,如今被抢走的粮食和匪寇全都没了踪迹,她只能上书请罪,很快朝廷的旨意下来,陛下并没有责难宋知州,但却让霍越继续留在青州搜查。
很快,一月过去,霍越依旧没有寻到匪寇的踪迹,但却寻到了失踪许久的寇承。
只是他找到寇承的时候,寇承已经奄奄一息,曾经的禁军都统被发现时手筋脚筋俱断,这一辈子怕是再也挥不动任何兵器。
钟芫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那日九川突然闯入荣华殿禀报,箫成玉又从不会刻意让她避开,她便顺道在一旁听了个全乎。
收到消息的箫成玉沉默了良久,不过他还是冷静的对九川道。
“即刻将人接回京城。”
箫怀执说罢却停顿了下,转而又补充道,“将人直接接入宫里,然后去安排皇宫全部的御医前去诊治,不论什么代价,势必要将人治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都知道筋脉俱断,哪里是这么好恢复的。
寇承约莫是废了。
钟芫看着脸色阴沉的箫成玉,微微拧起了眉。
当初箫成玉还是皇子时曾与寇承做过一段时间同僚,两人性情相近,志趣相同,算是君子之交,后来箫成玉选择逼宫,寇承也是鼎力支持。
谁想短短数日,那般英武冷硬的男人,如今却成了走路都困难的废人。
钟芫看着箫成玉,正想开口劝慰,却见男人朝她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