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 箫怀执都有些心神不宁,倒不是担心钟芫的责难,只是想着她一个人在家,便觉得放心不下,不过有霖殊这一番打扰,那抹不安也被冲散了许多。
待到了府邸后,箫怀执率先下了马车,他已经想好怎么与钟芫解释,只是当他看到无端大敞的院门,心中顿时一凛,随即便快步进了宅院。
后面的霖殊“诶”了两声随即也跟了上去。
院中并不见一丝凌乱,只是之前搁置在石桌上的喜字不知何时落在地上,似乎被人被什么重重地碾过。
箫怀执找了几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钟芫,已经有些慌乱,他不断喊着钟芫的名字,可宅院内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而这个时候惊慌混乱的,却不只有箫怀执。
因为箫怀执回来的及时,寻安还没有来得及办成陛下吩咐的事,此时他匿在屋顶,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眼下找尸首显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这宅子要不要烧?
此时此刻威武高大的指挥使脸色有些忧郁:临安王还在,他自是没法动手,但是若是临安王一直不走,他岂不是也得一直等着,陛下这个时候怕是都要出城了,他这么苦等下去,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去追陛下?
雪还在下,房顶的男人很快便与背后的景色融为一体。
而屋檐之下,箫怀执终于在厨房里看到钟芫压在水壶下的纸条。
字迹略显潦草似乎是匆忙留下,他看着纸上的字,拧眉沉思了稍许,而后又缓缓的松了口气。
如果箫成玉的话,应当不会太过为难她。
想着,箫怀执扶着桌案缓缓坐下。他突然有些后悔,若是他听钟芫的话就好了。
此时霖殊也追了过来,他看到箫怀执手中的留字心中也是一惊,“陛下来了此地?这怎么可能……”
之前通报时,还说陛下刚到朔州,怎么片刻之间便出现在了明州城?
箫怀执笑了笑,看来皇兄的人早就潜伏在他们附近了。
“罢了,回去吧。”
霖殊愣了下,下意识问:“去哪?”
箫怀执此时也从椅上坐起,他简单的理了理衣襟,然后目光望向屋舍之外。
“去魏都。”
钟芫在哪里,他就去哪里。
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既然皇兄带走了他的阿芫,他去找回来便是。
“你是不是疯了,陛下之前就要对你动手,你怎么还敢回去?”
霖殊的声音有些急促,箫怀执却只是淡笑了下,“放心,便是皇兄再想我死,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手。只要我光明正大的回去,他便不能拿我怎样。”
好不容易摆脱了朝廷的桎梏,如今为了个女人又要自投罗网,霖殊总是觉得不值,可他也知道自己劝不动箫怀执,于是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只得叹气道。
“这次我亲自护送你。”
箫成玉这次出宫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护送的寻安和郑玄,便只有重新接任的皇城禁军总督统寇承。
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面上宫里说是临近年关陛下要闭关斋戒祭奠先祖,但一晃快过去一个月,许多大臣也猜测起来。
“难不成是之前伤势未愈?”
“听宫里的消息,好像很久没有离开寝殿了,怕有些严重……”
等到箫成玉回宫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已经言之凿凿说陛下已经时日无多。
箫氏宗族几位叔父也试图来探听虚实,只是都被玄衣卫挡在宫外。
好在在事情愈发不可控制之前,箫成玉及时回了魏宫,而在遍布魏都的玄衣卫诛杀了几个胡言乱语的好事者后,原本甚嚣尘上的流言,也随即停歇了下来。
已过十五,朝政恢复。但因为岁末的宫宴箫成玉没有出现,便也没有如往年一样给宗族封赏恩赐,王族贵胄们心有抱怨,但也不敢表露,私下里与姜太妃请安时却若有若无的提起了几次,只是姜太妃向来是迟钝的人,听了几次也没有听出人家话里的意思。
是她听出来,也管不住她那过于有主见的儿子,对此太妃娘娘很是无奈,但趁着儿子来宫里用膳时,她还是开口劝道。
“阿玉,你到底要将阿芫关到什么时候,她一个姑娘,你可不能伤着她……”
宫里多个人,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住太妃娘娘,当初她知道钟芫逃走也生气过,内心里她还是把阿芫当做自己孩子,她有什么想法大可以与她这当娘的商量,何必一个人出去无端遭些磨难。
但过去这般久了,渐渐地她也有些理解钟芫的想法,于是她也不再计较,只盼着那孩子照顾好自己。
可她虽然放下了,但是自己那儿子却是耿耿于怀。
如今还把人抓了回来,整日关在荣华殿里。
那寝殿如今连她这个当娘的也不给进去,也不知箫成玉有没有胡来什么。
想着姜太妃不免叹息道,“你有没有听到为娘的话?”
正直大寒,宫殿里地龙烧的厉害,箫成玉解下外袍,然后从里间寻了件薄些的长衫披上。
他也没有回应姜太妃,只是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吃了两口,等快用完后,才似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阿芫从前最喜欢吃阿娘做得鱼粥,娘若是有空便做点,我也想吃。”
太妃娘娘听到孩子想吃她煮的饭,自然是应的,“好,明儿就给你们做。”
说罢她看着箫成玉要走,原本想再劝劝,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
总归这两个孩子她一个也管不住,随他们去罢。只要老老实实吃饭好好生生地休息,别病了伤了,她便也不多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