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你留在外面, 见机行事。” 非性命攸关,太后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维护她,贸然将人请来反倒惹人怀疑。
顿了顿,余光看向身后…“丹草随本宫进去。”
走近钟粹宫, 远远便看到个身量不及门环高的小人儿站在灯笼下面不住张望着…
见她过来快步走起, 临近时又小大人似的压着步子, 面无表情仰头问道:“是你做的吗?”
明丹姝揉了揉祁理的头顶,笑眯眯蹲身在他跟前:“担心我了?”
民间孩子在他这个岁数正是在双亲膝下撒娇着呢,宋氏早逝,他早早学会审时度势,可到底是个孩子。谁对他好,几分真心假意,心思敏感着呢!
祁理别扭着,幼嫩的小脸儿上尴尬一闪而过,瘪了瘪嘴:“…你小心。”
一屋子女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知道啦!” 明丹姝眉眼弯弯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啧…还是瘦了些…
将斗篷后面的帽兜替他戴上,回身与人嘱咐道:“黄卉,看顾好二皇子。”
祁理看着她一点惧意也无大步流星踏进钟粹宫大门,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她听懂了没…
他从小长在太后身边,自记事起耳濡目染的都是前朝后宫的明争暗斗,对危险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直觉。
那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父皇到底为什么觉得她能护住自己啊?
“…笨蛋。” 祁理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嘴硬心软,与黄卉道:“你去寿康宫将太后请来。”
她怎么不知道给自己找个靠山呢?到底是谁在保护谁啊?
“喏。” 黄卉也觉得讶异,不只是这二人真有母子缘份,还是为着旁的缘故得了他的青眼。
阴冷乖戾的二殿下,从来只听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话,却对主子一见如故。
踏进钟粹宫,迎面碰上霜露端过盛着血水的铜盆,明丹姝面上的笑意落幕,停住脚步闭目凝神…
自明家满门抄斩后,她每次见到鲜血,都会下意识想到菜市口烈日下成片成片灼人的红。
深吸一口气,稳住因悚栗而发汗颤抖着的身体,迈进灯火通明的主殿:“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仪贵妃娘娘。”
“来人,给本宫按住这个毒妇!” 未等她站起,仪贵妃一声令下,便有宫人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住,膝盖狠狠磕在地面。
“贵妃娘娘这是唱得哪一出?” 明丹姝漫不经心揉了揉膝盖,好整以暇问道。
后宫里不会有永远的盟友,当日为惠婉仪、为皇后她二人拉在同一阵线,可如今,但凡一方露出半点弱势把柄,昔日盟友便会立刻掉转剑锋。
没有例外,反之亦然,因为大齐的君主只能是一人,最终的胜利不能分享。
在这等拜高踩低的地方,一旦露了颓势,只会让人愈发肆无忌惮地啖骨食肉。
“还是说…” 美眸流转,轻笑:“这后宫,已由贵妃娘娘当家了?”
“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皇后明知明丹姝此时顾左右而言他,是在故意挑拨,抬眼见四下宫人来来往往,抢过贵妃的话头。
下午正想着要寻了什么由头,趁着皇上不在宫中发落了明丹姝,她便自己送上门来。
凭她今日说什么,也要把这罪名坐实…
文杏看了贵妃一眼,垂头上前将手中的红色锦盒放在瑜昭容跟前,打开,里面是中午她让丹草送来的药材。
“你还有什么话说?”
“嫔妾出身卑贱,可常理却还是知道的。” 明丹姝坦然自若,玉指捻起锦盒里的一簇红花,柳眉微颦失笑着摇了摇头:“二位娘娘以为,嫔妾会蠢到这般敲锣打鼓地下毒?”
她还以为是多高明的局面,甭管始作俑者是谁,这伎俩也太简陋了些。
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要个师出有名,趁皇上不在处理了她?
“皇后娘娘。” 德妃牵着嘉阳公主从内室走出来,面容沉静,不疾不徐:“稍安勿躁,臣妾来替宁妃妹妹传个话。”
“嘉阳给母后请安。” 公主显然是受了惊,眼睛哭得桃儿一般,嗓音还带着喑哑:“是嘉阳的错…害了母妃。”
“怎么回事?” 皇后不明就里,看向德妃。
“嘉阳将方才与你母妃说过的来龙去脉,再与皇后娘娘说一次可好?” 德妃显然是不愿意搅进来,和颜悦色让公主重述一遍事情经过。
“是瑭哥哥…在上书房,他送了嘉阳一盒饼饵。” 嘉阳公主说话时怯生生看了一眼在旁面露惊愕的贵妃,像是吓到了似的,抽抽噎噎言辞却很是清晰利落:“母妃吃了饼饵,才…才…”
嘉阳公主比大皇子祁瑭小不了多少,偶尔也会到上书房去听先生授课习字。
“贵妃?” 皇后转头等着仪贵妃回话。
不管是仪贵妃,还是明丹姝,哪个跌下来,她都乐见其成。
“公主不过是个小孩子,受了惊说错话也是有的。” 贵妃对这事云里雾里,她的确是日日都会给瑭儿带些吃食到书房…
但她便是想动手除了宁妃肚子里的那块肉,也断不会将瑭儿牵扯进来!
何况方鹤鸣还在西北,也不是对宁妃出手的好时候。
“嘉阳没有…” 公主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咬死是饼饵有问题。十分机灵地与皇后道:“母妃就是吃了嘉阳带回来的饼饵才会腹痛的!”
“既如此,召太医来验吧。” 皇后顺势而为。
“臣孙景、张木,给皇后娘娘请安。 ” 两位太医原本就在侧殿替宁妃煎药,不过说话间便来了。
“你二人看看,这盒饼饵可有不妥。” 德妃将嘉阳手里抱着的饼饵递给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