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魁 第79节(1 / 2)

占春魁 李浪白 2320 字 6个月前

“你他妈混蛋!” 果然,徐知儒一听这话, 二话不说挥拳砸到了祁钰脸上。

    显然是怒极了, 他这些年从没断过查明真相的念头, 却从没怀疑过当中有祁钰的手笔,更没想到最后定罪的账本是明章自投罗网。

    啐了一口, 口不择言:“当年是谁一步步扶你坐稳东宫!狼心狗肺!”

    祁钰没动怒也没还手,垂头吐了口嘴里的血沫,近十年来让他日夜不宁的愧意终于得见天日。

    老师走的那天他坐稳东宫,毫无预想中的快意, 只有无尽的孤独和茫然。

    此后的许多年里,每每遇见朝政上举棋不定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想问问老师,却只能去空空如也的明府坐坐…

    明丹姝刚入宫时, 他看着她那副懵然无知的样子, 心里诚然松了口气。而后, 她在后宫跌跌撞撞屡屡碰壁,他希望她聪明些,至少足够自保。

    慢慢地…她越来越聪明、在前朝后宫越发地游刃有余、甚至越来越像老师当年,他心里的患得患失越重。果然,昨日还是看到了她那副心如死灰的失望模样。

    “于私,朕有愧于明家。”祁钰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神色之中有难得一见的沮丧。

    “可于公,朕并不后悔。”

    明丹姝给他的赵松茂手书他看过了,太后毒害先皇、联合世家快刀斩乱麻趁裕王出京夺了皇位,手段不磊落,但和平政变的确是免了京城百姓苦于战火。

    也不在意徐知儒满脸忿懑,言归正传:“朕今日找你,是要问你,季家,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徐知儒知道他说得有理,何况斯人已逝,明丹姝还在宫里,也不能真的翻脸。

    没好气道:“刺杀皇上,满门抄斩也不足惜。”

    “别装糊涂,猎场上那样大的动静,难道只为了个季家?” 祁钰心如明镜,如此追着问,不过是要他个态度。

    “皇寺着火、大皇子失踪,是你做的,还是丹姝做的?”

    “蓄谋刺杀皇上的是季家,皇上来问臣岂不奇怪?” 若是之前,徐知儒会笑嘻嘻认下,给他个心安…

    可眼下这个狠心舍了明家,这些年还贼喊抓贼的人…他不敢赌:“皇寺着火时臣在陪皇上下棋、丹姝受秦瞒看着,大皇子去哪了…大皇子不是死了吗?”

    “知儒…” 祁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在不想以君臣之礼压制他时,竟毫无立场要求他据实相告。

    “臣突然想起件事…” 徐知儒打断他的话,起身上马,至少现在…他全凭理智压制着激怒才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想离他远些。

    头也不回,冷冷留下一句:“难怪,臣最后一次见太傅时,他告诫臣,权利腐化人心,要臣坚平生愁愁之节,竭一念缕缕之忠,期不愧于名教,不负于知己。”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祁钰垂着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分明有瓦寨,老师却让他出面替他看护家人,又留下遗言如此劝诫安抚徐知儒…

    老师是想到了今日,是怕他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地步,给他机会施恩于明家、又留下敢直言劝谏的忠臣。

    轻咳一声:“知儒…替朕看顾好师母。”

    从石鼓书院远眺,可以将整个京城的风光一览无遗,恢弘的宫城不过手掌大的一块,而其下百姓之家星罗棋布,呈托举之势数倍大于皇宫。

    祁钰细细品读老师的遗言,惊觉自己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前畏旧事重提,后怕青史名声,困囿于私心久矣!

    “秦瞒,传旨六部,晓谕大齐官民,重查明家旧案,刑部尚书李汤主审、中书令程立协理,赐尚方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属下遵旨!” 难得,秦瞒也露出了点笑模样。

    “发旨西北,北境军校尉明继臻在与鹤疆、戎狄一役中,得军心、行奇兵,守节乘谊,以安社稷,加封正二品虎威将军,接掌西北兵权。”

    明继臻对鹤疆一战的封赏一直被皇上压着,如今却一跃成为西北首将,秦瞒思虑周全:“皇上,西北向来是郑穷的地盘,如今郑穷虽已伏法,但西北军中人心浮动,明将军年少,恐难服众。”

    “去吧。” 下完这两道旨意,祁钰如释重负,只觉得神清气爽,叹出一口浊气:“老师当年性命相托时,也不曾疑朕年少。”

    “皇后快临产了,让人做好准备。” 真正的裕王早就一把火烧成烟了,想整治徐家,少不得还得请出那位贾三一来。

    “属下明白。”

    祁钰绕过前院,往野径走了数步,遥遥望了眼后山的孤亭,又转身离开…

    “走吧!去大理寺。”

    明丹姝在大理寺这三日,外面的风声半点没吹进来,她却不急,反而觉得难得地清净自在…

    所谓夫私者,人之心也。祁钰不是坏人,更不是昏君,只是这私心二字落到了皇上身上,就变成了要了命的事。

    她并非不懂父亲的心,只是不平。

    “奴才夏光,给瑜主子请安!” 梁济死了,御前总管的位置另有人顶上。

    能在梁济手底下不显山不露水地熬到今日,自然是个有眼色的,万分恭敬:“皇上亲自来接瑜主子出大理寺,瑜主子请吧!”

    “公公先出去略等等,容本宫整理一番。”明丹姝听着外面狱官的动静,着意将人支开。

    转身绕到另一侧的牢房,冷眼瞧着来人…

    “瑜昭仪?” 季绥哪还有从前御史中丞的威风,满头满脸的官司,真真是倒了血霉!

    后知后觉想起了她竟是明章的女儿,这辈子头回脑袋里这么清明!破口大骂:“贱人!妖言惑众的贱人!”

    明丹姝饶有兴致打量着他的狼狈姿态,吩咐四周的衙役:“你们先下去,本宫送季大人一程。”

    皇上都亲自来接了,谁不知道这位主子得势,哪里会为了个将死之人得罪宫里的娘娘?

    “属下们告退。”

    “季大人…本宫有事问你。” 明丹姝走近,居高临下打量着手脚都被铁链铐住的季绥,明知故问:“当年,是谁…在朝上与徐鸿状告本宫父亲贪污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