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女孩子怎能留疤?顺利把先前手臂上那处痕迹也涂一涂。不晓得还能不能消掉。”
陆宁无奈了,就那点划痕,前前后后母亲不知道找了多少药膏药粉的给她涂,誓要把它消灭掉似的。其实陆宁本人根本无所谓。
反正既然给了就涂着吧。陆宁依言收好了东西。
颜知赋又问起书院的衣食住行来,末了评价了句,“比南华书院的确好些。”
陆宁立刻自豪道:“那是自然。桃蹊书院可是天下第一书院!南华书院也就是在江南有名些罢了。”
颜知赋细看她神色,道:“你这般,果真把秦冕忘干净了?”
陆宁道:“就是一过去的朋友罢了。为何要忘干净?”
颜知赋放下心,拍着她的手,笑道:“先前也是我急躁了,以为你与那秦冕私定了终身,不管不顾得非要跟着他一起上长乐山。看来你定力还是不错。”
秦冕与陆宁自小一块儿长大,人长得齐整,课业也优秀,他身边爱慕他的女孩子多得很,他根本一眼都不瞧,对陆宁却宠上了天。这样的人,若想不沦陷一颗芳心,还是很难的。
思及此,颜知赋似有所感,“但凡女子若是沦陷了一颗心,便总离不开悲惨的结局。”
陆宁开始在那儿搜罗颜知赋带上来的包袱,见里面竟有杭州带过来的糕点,一时开心极了,便随口回了句:“你这话也太绝对了。”
颜知赋见她这馋猫儿样,便给她把糕点一一摆出来,又道:“你如今还小,没有体会,待到我这个年纪便晓得了。你有我和你爹护着,再怎么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顿了顿,又续道:“说起秦冕来,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把你骗来这里,自己去了南华书院,着实可恨。我先前还觉得他极好,若是愿意入赘,我也同意你俩的婚事的……”
陆宁一口糕差点噎到,娇声道:“娘亲你说什么呢!”
第21章 、相约来年
颜知赋给她倒了杯茶水,“吃得这么急干什么。”
陆宁:“是你的话太惊世骇俗了好不好?我跟秦冕……我跟他过去也只是好朋友而已,什么婚事啊,入赘啊,太遥远了好吗?”
颜知赋坐在那儿闲闲道:“我年轻时跟你爹四处晃荡,也说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但是后来就成了夫妻。”
陆宁呵呵一笑,道:“你先时不是跟我说,这辈子都不想提跟爹爹的当年了么?”
“就算我不提,他也要跟你提。当然还是我自己提更好。在他嘴里,我肯定会被他抹黑了。”她顿了顿,语中遗憾,“想当初追我的人也是可以绕京城一圈的,却偏偏挑了你爹。眼光不行,所以后面的种种也有我自己的一份责任。”
这个话茬儿继续下去准没好结果,陆宁便又岔开话题道:“那你俩跟我的情况可不一样。我跟秦冕如今连好朋友都不是。”
“那倒是。我女儿眼光比我好,咱们瞧不上他。”颜知赋又续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毫无根据。秦冕比你大了好几岁,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他的祖母其实旁敲侧击过不少次,我都婉拒了。你也晓得,秦家两代单传,定然不肯入赘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说清楚。”
陆宁道:“幸好。幸好。”
颜知赋笑:“你放心,即便我瞧得上,也得让你同意了我才会答应别人。还有你爹、你祖母也要同意才行。你的婚事哪里能轻易决定了?”
这里的“祖母”其实指的是外祖母。是因陆宁还有个颜芊珑的名字写进了颜府的族谱里,所以外祖母变成了祖母。
至于陆宁为何有两个名字,这便又牵涉到陆家和颜家的一些过往了。此处暂且不表。
陆宁唔了一声,“娘亲,咱们能不聊婚事了么?我还早着呢。”
“你的年纪,说早也不早。但如今你还要在这里念两年书,便姑且不提了。”她没说的是,颜府那老太太又催她送陆宁回京了,说要早些相看起来。
不过这事儿,颜知赋也觉得老太太过于着急了。反正颜府每年都要催几次的,各种理由各种借口都用过,她都习惯了。就跟镇南王每年都要花招百出地劝她们搬去南疆的镇南王府一样。
陆宁正吃得欢快,招手让母亲也吃。
颜知赋知晓书院清苦,没什么精致的吃食,也有几分心疼,陪着她用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这一年乔装,可有人识破过?”
陆宁没抬头,一边吃一边坦荡道:“当然没有。若有的话,我还能安安心心在这儿待着么?还不被赶出去了。”
颜知赋道:“做事须有始有终。你既然来了,自然是三年学成的好。别被你爹忽悠了,他总说不安全不放心,可他那个人,满心只有他的忠君爱国,并不懂我们女子这一辈子能随自己心意的机会太少了。等以后成了亲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便是围在四角天空之下的一只囚鸟。”
这也是为何颜知赋对于陆宁的婚事更倾向于招婿上门。嫁到人家家里,便得由人家拿捏,她这个女儿娇纵得很,如何受得了那个苦。
至于男扮女装一事,颜知赋年少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干,其实只要没人识破,这样反而安全。就陆宁的样貌,若真以女装出现在人前,那才是真正的不安全。
书院虽用度清苦些,但陆宁自己也觉得来得值当。可媳妇儿什么……她不高兴得看了颜知赋一眼:都说了不要说这个。
颜知赋知道她的话陆宁不爱听,便住了嘴,又说起来这一年来杭州府的一些趣事来。
好学生总能得到老师的特别照顾。承蒙林夫子宽容,颜知赋在长乐山住了好些日子,中间还去闲云斋拜访了一回山长,至二月二龙抬头,才告辞离开。
春寒料峭,陆宁送颜知赋到了长乐山脚下才分别。
孩子大了总要出门闯荡的。颜知赋这般安慰了自己一路,结果分别那刻,还是心下一软,忍不住拉着陆宁的手,语重心长道:“若是真被识破了,你直接回杭州就是,无须太过在意。以山长的为人他也不会罚你的。说到底,咱们也不能考科举,一切不过顺应本心,别太为难自己。”
女扮男装读书事小,女扮男装科举就是大罪了。陆宁也并没有这个想法。
陆宁点点头,忍下鼻尖酸涩,“娘亲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爹爹又跑去杭州,可别与他吵了。”
颜知赋嗤笑道:“你不在,他哪里敢来杭州?他若来了,我直接把人扔出去。”
陆宁噗嗤一笑,想到爹爹那么人高马大的人被扔出门的场景。娘亲对谁都温和有礼,只有对爹爹,凶残得很。
颜知赋离开的这夜,温聆和韩溟邀了陆宁到拾绿亭一起喝酒。温聆说是从山下特意买的不醉人的果酒,结果他和韩溟两个,才喝了一坛子就倒了。陆宁
陆宁惊诧道:“温兄不是一向劝我别喝酒么?”自中秋那夜她喝醉了发酒疯之后,温聆便时时督促着她少饮酒。其实在书院里,能接触酒的机会也很少。
温聆道:“我前几日从山下特地买来的果酒,老板娘说了,这酒不会醉人。”
陆宁知道,他是怕她因与娘亲分别而心情不好,所以才这么做的。心下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