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出了个娇皇后 第56节(1 / 2)

李玄祯顿了顿,道:“他在哪儿?”

    卫殷下意识道:“说是在奉贤殿等您。”待看见李玄祯转而走向奉贤殿的方向,急急追上去道:“太子殿下!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您这好久都不曾好好阖眼了,身体吃不消啊!太子殿下!”

    卫殷的功夫比绝大部分侍卫都好,可就是话多,招人烦。

    “再啰嗦就给孤滚出宫去!”男子冷厉威严的声音传来,卫殷只好住了嘴。

    奉贤殿是离上书房不远的一处荒僻殿阁,少时李玄祯曾在这里挨过崇文帝的鞭子,关在这里思过了好几日。

    他从小受封为太子,崇文帝对他极为严苛,可他在奉命唯谨、晨兢夕厉的同时,仍然有调皮活泼的一面。有一次,沈先生让他抄写《学而篇》,他嘴上乖巧应了,心里却嫌枯燥,又发现上书房里有个性子孤冷不爱说话的哥哥,便私底下去哄了李玄祐帮他写。李玄祐倒也很配合,虽然字迹不同,但夹在中间也能蒙混过去。

    当然,这事儿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被发现后,崇文帝龙颜大怒,狠狠罚了他几鞭子,又把他关在奉贤殿思过。被放出来后,他第一时间跑去问二哥有没有被连累,得知没事后才放下心。此后但凡有好物,也总会送给李玄祐。

    姜贵妃出事后,李玄祐虽然被崇文帝找了回来,但在宫中地位大不如前,甚至被不懂规矩的奴才怠慢,崇文帝也不理会,是李玄祯一再出面帮他,直到最后顺利封爵。

    李玄祯细思过往,总觉得自己对他已是仁至义尽。却不知为何,他要背叛于他。他也正想去找他问个清楚。

    奉贤殿中,儿臂般粗大的蜡烛点在殿宇的四角,火烛散发的淡淡烟雾弥漫在室中,有几分迷幻。

    烛影幢幢,幽暗的火光照亮了月白衣袍的挺拔男子,清冷如月的容颜上笼上一层灰暗朦胧。

    李玄祯一袭金丝线绣五爪金龙的玄色锦袍,望着殿中的男子,脸上一片寒霜。

    “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却先来找我了。”他眸中透出讽刺来。

    李玄祐面色不变,素来清淡的声音此刻透着冰寒之意,“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陆宁失踪,他寻了许久,及至找到镇南王跟前,都没能得到一丝讯息。他立刻便猜到是李玄祯。只有他有这个能力,隔绝一切消息,叫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他竟然先于征北军回了京城。还带着陆宁一起消失了这么久。若非皇上病情突然加重,他可能到现在都不愿意回京。

    李玄祯笑了一声,道:“我带我的未婚妻出去游玩,同你有何相干?”

    李玄祐冷冷道:“她根本不知你的身份,你这般强娶实非君子所为。”

    “君子所为?”李玄祯眸光一冷,“那么你趁我在北境征战时意图夺占我的女人,岂非更令人不齿?”

    对方沉默不语。李玄祯走到他跟前,定定看着他,道:“当初我对你那般信任,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还要强行插足,想要横刀夺爱。我从不知,你竟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你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你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在江南救过我的颜姓姑娘。她就是陆宁。”李玄祐自始至终都语气平静。再多的指责,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从来无欲无求,所以不愿与人说话,也没有脾气。他的欲求,只有一个陆宁。

    他看到李玄祯微微惊讶的目光,又淡淡续道:“她当时……散尽衣衫给我取暖,我们……”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却没继续说下去。“后来又为我受了伤。我与她约定了终身。”

    散尽衣衫……又为他受伤……他的话,无疑是在故意刺激李玄祯。

    “我知道你不信,”李玄祐道,“你可记得她右手臂处的旧日伤痕?那便是当初替我挡下伤害而留下的。”他似微笑了下,笑中透着某种幸福和欢喜,又摇头道,“只是珑儿傻得很,竟丝毫不记得这段过往。那伤处的位置,我却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李玄祯掩下心头浓重的阴翳,冷声道,“她那时才多大?孩童约定岂能当真?”

    “孩童之言是不能当真。但在我这里是真的。我的正妃之位一直给她留着,这一点你也知道。”李玄祐道,“我也从未把儿时的诺言来要求她。只是在许州之时,我救他一命,她又一次允了会嫁给我,我才去求的父皇旨意。”

    李玄祯的确知道。但他先前一直以为这个救他命的女子是颜芊琳,直到在北境得知二人解除婚约。

    李玄祐冷声道:“你心里清楚,你根本不适合她。你现在是太子,以后是天子,你身负社稷万民之任,不可能同长乐山那样,日日陪着她。你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父皇也不会允许你这样任性妄为。你无法给她全部的爱。而她生性骄傲,她不愿意、也不应该成为后宫三千之一。她生性爱自由,根本不适合皇宫,你何不放过她呢?”

    宫里的人总说景王不善言辞,可李玄祯知道,他并非不善于此,而是不想与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口舌而已。瞧瞧,这不是挺能说的么?

    “景王一番口舌就想叫我放弃?”李玄祯淡淡一笑,“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便明明白白回答你。”顿了顿,他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得到她。不管她愿不愿意。”

    “你!”李玄祐眸中闪出几分怒火,“她是人,不是你想拿就拿的物件儿,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你是说选择你吗?”李玄祯讽刺道,“景王在许州的那出苦肉计演得极好,若再演几场,她可能真的会选择你。”

    李玄祐眸光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他做得十分隐蔽,得知内情的人几乎都被他杀了。他用苦肉计顺利得到陆宁的承诺,进京后又马不停蹄地向父皇请旨,就是为了赶在李玄祯之前,把婚旨拿到手。

    只要婚旨到手并昭告天下,定下名分后,李玄祯纵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力回天。大燕朝对纲常礼义看得很重,即便是太子,也绝不能干出夺占兄嫂的事情来,不然定会招致天下唾骂。事实上,李玄祐连带陆宁出京隐居的事宜都布置好了,只要婚旨下来,他就带着她离京去往南竹岛,那里远离朝廷,又是镇南王的天下,镇南王爱女如命,巴不得女儿能住在身边。这样一来,太子也鞭长莫及。

    只是,皇帝竟然忽如其来的把陆宁指给李玄祯。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你可能不知道,周王觊觎宁宁已久,我虽人在北境,但宁宁学业期满时,我是派了人去盯着周王的。你当时带了足够的人手,完全可以对付周王,你却故意让他们隐身不出,还帮宁宁挡了一剑。叫她欠你一条救命之恩,好胁迫她嫁给你。”他笑了一声,“好计策。我花了两年时间朝夕相伴才办到的事情,你一个苦肉计就办到了。景王殿下这份聪明才智,我以前也是瞎了眼,竟未能看出来。”

    当时李玄祯已经深入草原,来回信息传递要滞后好几日。他派去盯周王的人是詹事府的郭阳,那郭阳因景王同太子关系一向很好,看见景王带了不少侍卫护着陆宁时,还以为是太子的意思,便未曾出现阻止。这消息隔了好几日才到李玄祯手上,他当时看到,气得差点掀了桌案。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同你遮掩。”李玄祐道,“我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唯独珑儿……”

    李玄祯打断他,冷厉道:“婚约已定,不可能更改。景王,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先前我是因信任你所以对你从不设防。但你若是同我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玄祐闭了闭眼,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如今马上就是监国太子,我的确与你无法抗衡。”沉默片刻,他续道:“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把你给珑儿的信物毁了。但我也没料到,她在你心里位置这么重,两年征战,也未曾忘记她分毫。”

    他也曾幻想过,李玄祯会把陆宁忘了,那他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但……到底是亲兄弟,连执着劲儿也一样。他□□年都忘不了,又如何奢望李玄祯能两年就忘了她?

    想到陆宁,李玄祯心头一阵软。她的地位是很重,重到素来自信的他也时常患得患失,总怕把她弄丢了。

    想到父皇方才告诉他的,周王也即将进京了。不得不说,早点定下婚约实在是明智的选择,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

    李玄祯又问道:“父皇如今病重,景王是不是从未去看过?”

    李玄祐却冷笑了声,“你去看他就够了,我去不去有什么要紧?”他的视线落在殿阁的烛火中,忽而悠悠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这里吗?你小时候曾经关禁闭的地方。”

    李玄祯没说话。

    李玄祐道:“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在里面挨鞭子,我就在外面坐着等。我等着父皇罚我。但是没有。我们一起犯错,他只罚你,从不管我。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羡慕你。”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味道,越来越浓,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