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枝视线从秦云雪面上一扫而过,见她那双落在膝上不自觉绞在一起的双手,眼底嘲弄一闪而过。
“夫君。”
林惊枝朝裴砚扬起明媚笑容。
“嗯。”裴砚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见她鬓角一缕碎发贴在白净脸颊上,唇角含笑,眸光娇媚。
只是望向他时,裴砚细看她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微抬起的下颌,含着一种不同于她面上乖巧的冷色。
屋内地龙烧得暖和,靠窗台的位置还添两个银霜炭盆,林惊枝并不觉得冷,只是在裴砚眸光落在她身上瞬间,不自觉指尖微蜷,把身上盖着的衾被往上扯了扯,遮去纤细脖颈上雪白无暇的肌肤。
她不由想到从春华堂出来的那日夜里,漫天大雪,她被他用大氅裹着护在怀中,有力臂膀平稳得没有一丝颠簸。
再后来隐约是耳房内烟雾朦胧的浴池内,有一道隐含灼意的视线落在她光洁无遮的背脊上。
林惊枝不禁双颊一热,赶忙止住脑海中画面。
抬眸就见裴砚端着汤药在她身旁坐下。
他没说话,修长指尖捏着淡青色汤匙,慢条斯理轻轻搅动,汤匙擦过玉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林惊枝见他手中端着的汤药,正准备唤晴山过来伺候,不料眼角余光落在秦云雪那双柔柔的眸子上,女人眼睛正借着遮掩,痴痴落在裴砚身上。
林惊枝心底冷笑,指尖慢慢摩挲着手腕上平安绳的纹路,略微犹豫后,她微侧过身体以极其亲密的姿态,贴着裴砚耳边问:“夫君,亲自喂我?”
她声音很轻,鼻息滚烫,那种柔软中透着娇媚的语调,不像是在耳语,反倒更像暧昧的低吟。
裴砚闻言,毫无情绪波澜的眸低似有暗色闪过。
他抬眼瞥向林惊枝那狐狸般透着狡黠的眸色,心下一愣,不由想到那深夜,凛冽雪雾中,她如暖房里精心养着的花,一折便断。
与今日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搅动的汤匙的修长指尖,不疾不徐舀了一匙漆黑药汁递至林惊枝饱满红润的唇边。
林惊枝垂眼看着汤匙,心底略有嘲弄,对于外他倒是愿意装成对她极宠,夫妻恩爱的模样。
汤药闻着苦涩异常,林惊枝用绣帕压着唇角,双颊粉润一副被丈夫贴心伺候小妻子的娇态,一小口一小口把裴砚亲自喂的汤药吞下去。
苦得缩在衾被里的双手扣着掌心,若不是她定力惊人,恐怕整张小脸都要皱在一处了。
一碗汤药见底,林惊枝咬着发麻舌尖,还得笑着朝裴砚道:“谢谢夫君体贴。”
下一瞬,一颗酸甜蜜饯被男人玉白指尖捏着送进她口中,唇瓣不经意擦过他带着薄茧的指尖,两人皆是一愣,装作不经意别过视线。
裴漪怜坐在一旁看着,她平日一向对这个清隽如神明,却从不苟言笑的长兄向来怕得厉害。
却没想到长兄对大嫂嫂却是这般体贴入微,当即看向林惊枝由衷道:“真是羡慕嫂嫂,哥哥这般体贴。”
林惊枝微笑,视线从扣着绣帕坐在一旁垂眸不语的秦云雪身上掠过,朝裴漪怜道:“妹妹作为裴家嫡出姑娘,母亲自然会给妹妹寻上一位千万般好的如意郎君的。”
裴漪怜霎时双颊羞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嫂嫂怪会打趣,谁知道日后嫁人会是好坏。”
“你这是还怕日后受了委屈,没人为你撑腰?”
“你不信我,总归信你大哥哥。”
林惊枝舌尖抵着口中酸甜蜜饯,扬起笑容还未及收回,干净眸底清澈明媚望向裴砚。
裴砚对上她眼中那一抹对他从未有过的明媚,莫名的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来。
他起身放下手中药碗,朝裴漪怜不带一丝情绪道:“你日后受了委屈。”
“自会替你做主。”
“现在……”
“你该回去了。”
对上长兄严厉视线,裴漪怜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忙不迭站起身来。
“是,妹妹这就回去。”
“云雪姐姐,走吧。”裴漪怜扯了扯处于愣神中的秦云雪。
秦云雪受惊一般,起身没站稳,单薄瘦弱的身体晃了晃,朝裴砚身侧跌倒。
裴砚像是没看到般,借着俯身给林惊枝掖被角的动作,避开了秦云雪,令她结结实实一跤摔在地砖上。
林惊枝忍着笑,命晴山把秦云雪扶起来,曼妙视线剜了裴砚一眼,无辜道:“表姑娘身子虚,下回就莫来了。”
“等过了病气,坏了身子,姑太太又要怪我和郎君的不是。”
“表哥。”秦云雪仰着磕得有些红肿的额心,眼底是柔柔的控诉。
裴漪怜和晴山一起把她扶起来,不忘解释:“云雪姐姐莫要怪大哥哥。”
“大哥哥除了嫂嫂能触碰他外,这府中所有人,包括祖母和父亲在内,是连大哥哥的一片衣角都不允许沾染的。”
裴漪怜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秦云雪那张脸白得跟纸一样,摇摇欲坠。
林惊枝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唇角微翘噙着掩饰不去的淡笑,目送两人离去。
裴砚回身,就见她已收了笑意,被晴山扶着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