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盯着人家，倒不为别的，就是看这两口子天天提的好东西眼热。

    特别是听苗大姐几个说，苏禾禾奶水不够，家里孩子主要喝奶粉呢。说那孩子才真是有福的孩子，有那么多人疼爱。一般人弄不上一袋的奶粉, 人母子俩喝都喝不完。

    你看那孩子养得多好, 白包子都没他软嫩。大院里比他大两个月的孩子都没那么硬实有劲儿。

    说别的孩子更有福，孟老太就不大高兴。再听那么金贵的奶粉，钟家不光孩子喝, 连苏禾禾也一起喝，孟老太眼气极了。

    常凤梅的奶水喂俩孩子是不大够的，她家的俩福孩子总是吃不大饱, 一天还要吃两三顿米汤才行。

    小丫头少吃点没什么，可孙子将来要顶门立业的，可不能亏了他。

    现在听说钟家有喝不了的奶粉, 她心里哪能平顺。

    眼看着钟家夫妻就要往楼洞里进了，孟老太推着婴儿车三两步抢上去，“钟团长, 俺有话找你说唻。”

    钟湛和苏禾禾看着堵到前面的老太太, 只停下了脚步, 冷淡地看着她，并没有接话。

    从哪个角度看，两家都没有什么可交集的。

    老太太原以为的关心下级的态度并没有出现，这让她稍慌了下神。

    但很快她就觉着自己占着理呢。

    “钟团长你是俺儿上级，得关心下级吧？俺家两个孩子天天吃不饱哭哩。俺可知道你家孩子奶粉吃不完，你媳妇儿都跟着喝着。这不是祸祸好东西吗？喝不完的奶粉你该把给俺家孙子，他能吃着，多少都不够哩。你是团长就该帮助革命同志哩……”

    看着大言不惭跑来要奶粉的孟老太，这位是比杨大妮母女还不要脸呐。

    旁边摘了菜要上楼的苗大姐几个，呼啦都挤了过来。不明白孟老太哪来的脸皮敢开这个口。

    钟湛眼神都没给一下，只是越过看热闹的人头，冲她们身后轻蔑地喝道，“孟新生出列！”

    目光瞬间集中过去，孟新生虽没搞清什么事，可也知道是他妈惹上了钟湛。心里已是擂鼓。

    钟湛虽不是他直属上级，可一样能命令他。

    口令一出，他只能僵硬着上前敬礼喊“到”。

    “带你母亲去李团长家吧，家里孩子喝不上奶粉，让他给你们解决一下。明天我也替你问问，是你们团里没给你发工资吗？我至今还没听说副连级的工资养不起俩孩子。若是事实，可真是部队工作失察了。”钟湛语气都不带起伏地说着。

    根本不给孟新生喘息反应的机会，苏禾禾也有话说，“还有我家再多的奶粉，也是双方家里父母长辈省给我们的，是花我们夫妻俩的工资买的，想怎么喝都是我们自家的事。你母亲这样把人家的东西盯成自己家的理论，这跟强盗罗辑有区别吗？孟同志，你家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孟新生脸上已紫涨成猪肝色，都不用别人再学，他都知道自家老娘是拦着人要奶粉了。

    昨天晚上他就听老娘在家里念叨钟团长不该惯着女人这些话，他听烦了也没理。没想到今天就被她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

    “钟团长，是我没看好家里，我一定回去批评我娘。李团长那里就先别打扰他吧？”孟新生眼神都不敢对上钟湛和苏禾禾。

    “孟连长，你家里犯思想错误的事可不是这一桩了，再姑息下去，出现更大的错误就不好挽回咯。”却是四楼的王团长。

    孟新生这会儿后背全是汗了，他现在无限后悔，不该来这个团长楼洞里安家。

    他只能抹汗，再次低头认错。

    还想帮儿子分辨一下的孟老太，被听到动静跑下来的常凤梅死捂住嘴，知道把老太婆压下去的时机到了，低声骂着，“你个乡下老太婆，非要害得你儿子回乡下才好吧？可闭上你的嘴吧，你个搅家老太婆。”拖着人，抱着孩子先回了家。

    这边钟湛和王团长招呼过后，没再搭理孟新生，一起聊着上了楼。

    到四楼，王团长主动说道，“明天我去找老李，小钟你也抽个空去吧？这个小孟家里都管不好，工作上只怕问题也不少。我们野战部队，基础可不能出问题啊。”

    钟湛本来也是这个想法，当即点头，和王团长约好了时间，准备一起过去。

    等第二天下班回来，还没等到根据地安顿，苗大姐就跑过来跟苏禾禾报讯儿。

    “小苏你听说了没？孟连长被调职了。”

    “调哪儿了？”苏禾禾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调到后勤运输队去了，还是副连级没变，可以后就难咯。”苗大姐还是懂一些的。

    带兵的连长调去后勤，基本就前途无亮了。

    孟新生这次跟武功全废差不多了。不过也是他和他家里心术不正咎由自取，没谁会同情。

    更叫苏禾禾痛快的是，孟新生家搬走了。

    后勤那边的人员是有集中的家属片区的，跟这里隔着好几栋楼呢。

    第二天苗大姐接着又跟苏禾禾说后续。

    孟新生这次对他老娘要怨死了，孩子都不用她看了，已经买了火车票撵她回老家了。说临走孟老太扯着脖子骂儿子不孝呢。

    比来比去可能还是觉着杨大妮这个岳母更好，说头天晚上孟新生带着常凤梅就找常团认错了。据说这次认错很诚恳，加上也这么久了，俩外孙没人看也叫常团心软，终于点头应下了。

    当然孟新生也长进了，杨大妮给他看孩子，他一个月说给五块辛苦费。看女儿女婿有了样子，常团也不含糊，说一个月他给弄两张奶粉票，让两人去买了给外孙们喝。

    所以对常凤梅和俩孩子来说，这回倒是好事。起码有常团压着，孟新生又不得不仰仗常家时，她和孩子的日子会好过多了。

    没了这一家，杨大妮也老实了，整个楼洞都清净多了。

    不止苏禾禾一个人这样觉着。

    ——

    楼里清静了，家里却有人想闹点革命。

    这天是礼拜六，钟湛又早下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