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意面上含笑三分,随着青然走进了屋内,她来过多次,自然也知道摆放的位置。
她本以为会被领去见圣上,没想到青然替她斟茶之后将食盒放置到了一旁,向她解释说今日圣上公务繁忙,已下令不见旁人,这些糕点会替她转交,并会传递淑太妃的一片良苦用心。
颜晚意面上不显,仍带着笑,只是拿住茶杯的手指紧了几分,微微泛着些白。
她试探了几句,问着圣上的近日饮食起居,说着淑太妃关心圣上,总念叨着。
但是这些都被青然不偏不倚的几句话挡了回去,往日她还会捡些不重要的话给她听,可今日特殊,她在外头招呼颜晚意,但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
不知道里头是什么状况,希望不要出岔子,不然她难辞其咎。
颜晚意是何等聪明之人,她一眼就识破了今日青然的异样,但她按下不表,心头浮起了疑惑,拂去茶盏中的浮末,她抿了一口,坐得端正。
突然从内殿传来了几声爆笑,还有人从床上跌落打滚的声响,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倒惊扰了外头的人。
颜晚意端着茶的手顿了顿,“这偏殿今日还有人?可是哪宫的娘娘?”
来之前可没有听说圣上有召嫔妃陪侍,难道今日还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不成?
她有些面色发紧,不自觉地手指扣住。
这几声哪里只吓到了颜晚意,就连青然也被吓了一跳,心想这长乐郡主又在整啥幺蛾子。
不过作为紫宸殿的掌事宫女,也算见过不少场面,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她慌了手脚。她沉稳着声线,“颜小姐见谅,这窥探宫闱之事,就算是你敢问,奴婢也不敢答。”
颜晚意敛眉低笑,“我哪里敢有胆子窥探圣踪,不过是想知道哪宫的娘娘有如此殊荣,能陪侍圣架。日后或许有相见的时候。”
她话说的轻飘飘的,内里的意思却让人不住的琢磨。
“青然姑娘入宫多年,想必有些东西是心知肚明的吧,也不用我大费周章地暗示。”
她提示着青然,话里有话又含糊不清,听得青然皱起了眉头。
青然自然是不希望正面和颜晚意对上,指不定她有什么造化,若是得罪狠了,日后也难收场。
正当青然犹豫不决的时候,长乐提着裙子走到了门口。
她大喇喇地靠在了门上,提着嗓子朝端坐的颜晚意道:“我说颜晚意等你有那本事了再在青然面前放话,现在八字还没一撇,真把自己当皇后来看了。”
她在里头就纳闷了,怎么青然去那么久。她是乐意陪着缪星楚说话,可看她始终有几分不安,眉眼染上了轻愁,就知道自己也该少问些,多说多错,再说两句她就要露馅了。
虽说不知道表哥隐藏自己的身份作甚,可她还是照着青然的嘱咐陪缪星楚说说话。
可许久不见青然回来,她那好奇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安抚了缪星楚一会,她就溜了出来。一到门口就听见了颜晚意一番话,心里可看不起她这份得意。
显摆高贵都到这来了,还以未来皇后自居呢?
一没圣意,二没旨意。
她可没看出来表哥有几分喜欢颜晚意,不然怎么来了那么多趟紫宸殿献殷勤,连个宫妃都混不上,还肖想皇后之位呢?
颜晚意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大事不妙,这长乐郡主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二人有些龃龉,互相看不惯,只是从未摆到明面上来。
今日这一遭,本以为只有青然在,她说一番话也传不出去,可让这万事不怕惯会惹事的长乐听到,那可真是有些抹不开情面。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瓣,手指尖摸上了挂在腰间的香囊,强压下面上的些许难堪来。
“长乐定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冒犯到了青然姑娘是我的错。”
长乐双手环抱,没规没矩地站着,这站姿是她娘看到会给她一榔头的那种。
她冷哼一身,摇了摇身子,“那指不定,谁还不知道你颜大小姐惯是清高,话里夹枪带棒的算什么。这般好奇,怎么自己不进来看看?”
颜晚意握紧了手,面上不虞,咬着牙抬眼和长乐挑衅的眼神对上。
“长乐……”
“长乐也是你叫的?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也是你能唤的?”
这一巴掌可打得响,把人脸面往地上踩了。
青然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她交叠着双手,不敢出声。
“这里头可是表哥的新宠,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她就看不惯颜晚意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平日里阿娘总拿颜晚意和她比较,说什么她有贵女的端庄姿态,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识大体懂规矩,车轱辘话滚几遍她都听腻了。
不就是她爱武好玩了些,至于整日和别人作比较吗?
更何况她颜晚意狠的时候阿娘是没见着,她是见过颜晚意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假模假样的,欺辱贵女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可把自己当回事了。
“长乐你说话是不带脑子的是吧。”一声冷冽掺着冰的声音传过来。
郑明在裴怀度身后心都要跳出来了,这长乐郡主可真大胆,什么话都说出来。什么新宠,这可不触到圣上的眉头?
青然连忙行礼,又瞧见了郑明的手势,便匆匆走进殿内去照看着缪星楚。
裴怀度面色冷沉,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冷硬,深邃的眼神落到了刚刚还在张嘴就来的长乐身上。
正看着颜晚意吃瘪的长乐一下子气都泄了一半,她耸了耸肩膀,圆溜溜的眼神转着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就说说嘛。”
说说又没啥,能让颜晚意不痛快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