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冉在普宁观对她多有照顾,这样的情况她还不知如何面对她。上回在宫中她便面色不虞,多有试探。
“夫人,奴婢伺候您先简单擦拭一番吧。”青然看着陷入纠结的缪星楚,问出了声。
听青然这样一说,缪星楚才觉得浑身黏腻,露在外头的肌肤无意颤着,才让抬手青然扶着她。
条件不够,也只能是简单擦洗。出来时打点行装带了备用的衣物,本以为不会用到,现在正好用上。
换了一套衣裳后,缪星楚才觉得自己从刚刚的尴尬的窘境中解脱出来。
青然利落地收拾起了周围纷乱的一切,缪星楚坐在床榻上,纱幔放下,她无意识地将头靠在了一旁,有些恍神。
突然她问出声:“你们谢公子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是后宅院里,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到这里来。两人要见面应该不会挑在这个地方,太过惹眼。
青然正叠着衣服,楞了一下,她是圣上派来守在夫人身边的,郡主拉着夫人大醉一场,看着她喝得头有些疼,神志也不清楚,这陌生之地,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担待不起,所以传消息告诉了郑明。
“郡主饮酒甚多,又收不住,奴婢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派人告诉公子郡主和夫人在此处饮酒。”
缪星楚敛眉不语,视线落到了眼前的材质上佳的布料上。
原来是担心长乐。
可青然瞧圣上对夫人的态度不一般,隐忍不发的眼中有暗流涌动,冷情的帝王几次为了夫人动怒。
青然试探着说:“夫人,或许公子是知道你在这,怕你出什么事情才来的。”
缪星楚手指僵住,无意中扯了扯身上的衣裙,他在府上替她解毒,又让青然跟在她身边,在她酒醉后的照料,温热的指腹抹去她的泪,他问她是否还念着周子期。
不是没察觉出异样,只是她下意识去逃避,刻意忽略暗中破土的情愫,不去面对就以为可以逃得开。
可她刚知晓周子期另娶的真相,郁郁了一阵,心中空落,隐隐的伤疤还作痛,情爱之事能不沾便不沾吧。更何况,他同白梓冉的关系还不清不楚的。
她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于是她淡淡回道:“长乐是他表妹,自然关心她的情况,与我没什么关系。”
青然看她面色冷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说了句公子还在外头等着。
缪星楚有些头疼,难不成他还要见她不成,这样的意外发生了两人面上都尴尬。事出从急,他替她解除药性,是万般无奈下做出的举动。
青然面露为难,缪星楚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又用手抚摸着平整的床榻,一切如常,窗户打开,徐徐的清风吹来,吹散一室的旖旎。
“见吧。”
青然这才走出去告诉裴怀度夫人已经醒了。
门打开的声响嘎吱作响,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缪星楚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这个场面好像有些尴尬。
青然挪了一张椅子过来,就在靠床不远处,两人之间隔着纱幔,遥遥相望。
裴怀度抬手示意让青然把纱幔挂上,青然走过去将纱幔用钩子勾出,缓缓打开的纱幔后露出了她完整的一个人,坐在床上,她换了一身衣裳,天青色的衣裙层叠,清雅明丽,她脸上还残留着红,粉面桃花,明艳妍丽。
察觉到面前的纱幔打开,缪星楚动了动身子,朝前面去,双脚放到了脚踏上,坐在床上,双手交叠,垂下眼眸。
裴怀度的目光落到了她微抿的唇角和修长的脖颈,眸色深了几分。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长乐和宋公子……”
“他们会成婚。”
虽说早就想到是这种结果,可真正听到还是会怅然若失。那个活泼机灵的姑娘有着不为他人理解的想法,不想成婚,挥鞭练武,有志四方,如今也要屈服于现实。
“你……”
缪星楚接了话,“今日这事本就是意外,事出从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你放心,这件事没有他人知晓,不日我也将启程回边关,不会影响你和白夫人。”
“我同白梓冉自始至终便没有半分可能。前缘已散,我去看她,不过是念及往日她于我有恩。更何况,她本就对我无意。”
始于利用,终于背叛,他们之间只剩那些埋于尘土的过往可以说道,又不值一钱。
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缪星楚皱了皱眉头,听他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他与白梓冉不会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心中有些异样,回想起她刚入普宁观时白梓冉向她倾诉往事,还有后来谈话间偶尔提及了她和谢公子的往事。
如今听裴怀度说白梓冉对他无意,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你若回边关也是孑然一身,何不留下,左右你同长乐相识,日后也有人相伴。”
裴怀度平淡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话语平和,像是简单劝她留下。
可……
缪星楚抬头,眼前只能模糊看到墨色的一团,她敏感察觉到他话里的试探和挽留,却克制,不露出半分真实的情绪。
她淡淡笑了笑,“不了,我在边关呆了好多年,对那边也熟悉,来得匆忙,还有些事情未处理。”
在边关待了好几年,可你在京都呆过十二年。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边关苦寒,车马劳顿,那头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裴怀度拇指抵住了玉扳指,眼底冷沉,掺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正当缪星楚以为这件事就是这样的时候,裴怀度清越的声音传至耳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