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星楚在怀中感受到了裴怀度胸膛的剧烈起伏,侧耳贴近他胸膛,听到了震荡的心跳声,不由自主的,她的手抓紧了他肩上的衣裳,同样起伏的心跳仿佛也在耳边。
莫名的,她觉得两人的心跳错步了,跌宕着,炙热的心滚烫着,泛起滔天浪潮。
误以为是她害怕了,裴怀度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揉进骨血之中。
闯进来那一刻他险些魂飞魄散,粗壮的男子就这样压着她,在一大片阴影下,她娇小的像是一只猫,拼命挣扎,眼眶红泛着。
若是晚了一秒,他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手比脑子还快,一剑穿透,直接将那人刺过。
刚刚发生的事情光影一般闪现在眼前,缪星楚想着都后怕,隐隐的恐惧和担忧终于顺着四下的空寂浮了上来,淹没过跳动的心,波涛汹涌推翻心海里独行的小舟,吞山噬海,她双眼不受控制地一涩。
缪星楚咬着唇瓣,拼命想忍下那几乎快要淹没过她的后怕,红润的唇鲜艳莹泽,她眼底活泛着盈盈的水,鼻子陡然一酸,苦涩攀升上舌尖。
在他重重的怀抱中,委屈感不知从何而来,她死死抓着他肩膀上的衣裳,忍着吐息之间的气。
“你怎么才来。”
一时之间,裴怀度觉得心都揉成了一团,几日不见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怀中人的后怕何尝不是他的后怕。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背,“楚楚,没事,我来了,别怕。”
低沉的嗓音带着哄的意味。
此时四下皆静,她有些放肆地顺从本心,将自己的头搁在了他肩上,环抱住他的脖颈,透着依赖之意。
下一刻,缪星楚感受到了衣服被轻柔的动作整理着,而后披上了一件披风,遮挡住了刚刚被撕扯的地方,浑身裹得紧紧的,后知后觉的她才发觉到衣下的凉意。
“救火了,救火了!”
屋外突然的叫唤声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缪星楚猛地抬头看向了窗外,一束大的火光隐隐现着。
而后就是嘈杂的声响,兵刃刀剑相接的动静。
从裴怀度的怀里退出来,缪星楚看向了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然,见她穿着同普宁观丫鬟一样的衣裳,一只手有些无力的垂着,手指发青,显然是受伤了,想起了今日在普宁观昏迷前听到的动静,那重重的一脚,仿若是在拿锤子敲击着整个手背,那痛可想而知。
“青然,你的伤没事吧?”
青然这才抬起头来,抹开一笑,“夫人放心,奴婢没什么事,这伤不碍事。”
“外头怎么样了?”缪星楚有些着急。
“宋公子管今夜的京城巡护,早就带人手守着了。郡主里应外合,应该是成事了。”
此时,威武将军府正火光滔天,忙里忙外都在喊着救火。
宴席散下,便是常备的节目,纪凡送来的女子都在屋内关着,武将武夫们三俩结群勾肩搭背朝准备好的屋子走去,轻快的步子里混杂着酒劲里的混言荤话。
“听管家说今日这些娘们的姿色不错,皮肉细滑,那是顶好的货色。兄弟们,今日可有福享喽。”
“可不是吗?此行不虚啊!”
粗野的武夫吆喝着,有些昏昏沉着醉意,脚步都有些虚浮,刚刚比武喝酒时的血气急待宣泄,心头的火直冒,流窜在四肢百骸里,迷魂了心智。
“到了,兄弟们,大家今晚玩得尽兴啊!”
几处门被推开,还没进到里屋就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上衣便被脱去,露出了精壮结识的肩膀,关上门,刚踏进去两步便转为快步走进里屋。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沉重响起,门再一次被大力推开,男子醉着酒下意识回头一看,以为是府里的下人没轻没重的,正想大声斥责一句,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锋利刀刃架在了身上。
他吓出了浑身冷汗,背脊僵硬,血液都在倒流,“这里可是威武将军府,你们要干什么!”
屋内的女子本坐着,看见眼前的一幕,眼底的恨意爆发着,拔下头上的发簪猛地冲过来,直直插进面前赤/裸上身的男人肩上,她嘴角扯开凉薄的笑意。
屋外的大火燃烧,仿佛烧尽人间孽障,所有浴火都被一一掠尽,这场火洗涤着人间的罪恶,将那些不见天光的苦痛呈之堂前,洗脱血泪,将恨意和恶意通通化作漫天的火星,燃到最后一刻化为满天的灰烬。
或许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沉默着的枯骨洗刷着腐水,无言的哀吟响彻旷野,风一吹过,春草漫生。
这样的场景今夜发生在很多地方。
而几乎最惨烈的一处是在小紫这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日五~
第57章 火海
素白色的纱幔委委垂地, 丝绸般柔顺触感的细纱在嫩白的手掌里旋开,烛火透过床帐,跳跃的火苗摇晃如盛放的红莲,蕊心一白, 娇艳欲滴。
莲青色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款款铺开, 水墨色烟云的裙摆垂落着, 葱根似的手指头点在了裙上,恰似圆叶芙蕖, 流淌过活水。
小紫低下了头, 侧坐在了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划着身上一身锦裙。
多漂亮啊, 这是她一生所见最华丽的衣裳。从前布衣荆裙, 挽袖当垆卖酒, 日子平静而安宁,晚间在房内, 烛火擦亮了一小块地方,灯光照耀下, 她低着头,绣着鸳鸯锦帕, 差着最后一针,红线缠绕, 宛若两心交叠。
夫君推门带了满身的风雪, 搓了搓冰凉的手,哈气着跺脚,进来又迅速关上了门, 换了衣裳添了分热意才走过来揽过她的肩膀, 低声温言, “怎么不多点一盏灯,等等眼睛要看坏了。”
她举起了手中的帕子对着烛光,嫣然一笑,“快做完了,浪费些烛火作甚。你呀,也不知道穿点,等等若是风寒入体还是我照顾你。”
男子低着头,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下颌放在了女子的瘦弱的肩膀上,“知道了,让你跟我受苦了。”
耳鬓厮磨,他的声音滚入耳畔,落进人心,如水般流淌的温柔情意。
外头的风雪打门,年久失修的窗子发出吱呀的声响,涌进寒意,冷风如锋刀刮得人浑身发颤,可屋内的两人紧紧相拥,滚烫着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