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抓了抓乱发,无奈往床边沙发一坐。
女士优先,女士优先。
空荡清幽的双人房,响起了清澈水声。
李毅生视线一抬,就见床边的墙面,在灯影之下,照出了清晰的轮廓,随着甄酥的抬手,他甚至能猜到甄酥的动作。
她照着镜子,轻盈拆下发间的银链装饰。装饰缠得有些狠,她不得不侧着头,更靠近镜子,看清了发髻结构,慢慢的、费劲的摘下这繁复的漂亮饰品。
然后,她抬手拉下侧身拉链,坦然的脱下蓬松礼裙,毫无防备的露出了窈窕曲线。
清醒骤然涌上醉意萦绕的头顶,炸得李毅生头晕目眩。
……什么破酒店!
甄酥洗得仔细。
脸上厚厚一层彩妆,用酒店的沐浴液仿佛也卸不干净,俨然是一套防水防风,就算暴雨倾盆都不会脱妆的面具。
甄酥回忆着李毅生的话,笑出声来。
即使经历了沉痛的悲伤,也很容易在他调笑戏谑的各种言论,找回该有的轻松。
原本只想简单清洗一下疲惫,甄酥却洗了很久。
湿润的头发吹得半干,裹上酒店提供的浴袍,确定脸上没有碍眼的妆容残留,才开门出去。
她视线一转,只见李毅生的背影,这人后背朝她,坐在床上,垂眸玩着手机。
“你洗吗?”甄酥问他。
“不了不了。”李毅生眉头紧皱果断拒绝,赶紧站起来,哪敢多看甄酥一眼。
还不忘提醒一句,“我出去找前台再开一间房,你先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
他不敢放任甄酥在这陌生又可怕的宴会地点独自乱跑,更不敢再看夜色撩人的甄酥。
李毅生交代完毕,几乎是逃一般打开房门,长腿刚迈出去,忽然想起来似的问:
“有没有想吃的宵夜?我去帮你拿。”
甄酥刚想回答说不用,视线却在打开的房门,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秦昊然站在长廊之上,神色错愕,他黑沉眼眸,打量着甄酥的湿润黑发、酒店浴袍,再视线冷厉的看向李毅生。
解释不清了。
李毅生轻声叹息,转身叮嘱甄酥:“千万不要出门。”
说完关上房门,独自面对秦昊然的审视。
他大可解释,都是误会,都是巧合,他和甄酥没有发生什么。
不过,秦昊然作为甄酥那位朋友噩梦中曾经信任、曾经喜欢过的罪魁,李毅生态度不会太好。
“秦总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
李毅生依靠在房门,即使酒意晕染,也打定主意要阻止这位罪魁的靠近。
秦昊然脸色铁青,他忙完公事,驱车前来,并没考虑过会见到这种冷彻心扉的场面。
甄酥和李毅生的消息,他仔细看过。
网络营销号无聊的造谣夸张,他亲身经历过,深恶痛绝,并不觉得那是真相。
现在不一样了。
加班到深夜的疲惫渐渐涌上,连手中的贺礼都变得沉重无比。
秦昊然升起的不是嫉妒,更不是敌视,大约隐隐怀着“这就是甄酥曾经的感受?”,无可挽回的透彻。
“送给甄酥。”
本该原原本本交给甄酥的贺礼,他冷着一张脸,递给了李毅生。
“庆祝味真和红宝石合作,也恭喜甄酥……”
他视线一瞥,没说恭喜什么。
等李毅生接过那一瓶适宜女士品鉴的低纯度干红,并未在房门外停留,只给李毅生留下了一道潇洒的背影。
李毅生抱着那瓶精心挑选的酒,依靠在房门外,哭笑不得,觉得今天占尽便宜。
孟寻的玩得开心,秦昊然的亲手送酒。
悄无声息的给他施加了压力。
每一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说:“如果你令她伤心,我不会放过你。”
他醉意冲头,有些看不清手中酒瓶的年份、品牌。
最终不放心的看了看身后紧锁的房门,提着酒慢慢走向电梯,去找前台给他开房。
混乱悲伤的夜晚,甄酥难以入眠。
她不介意秦昊然的惊诧,她只在乎地下车库幽绿的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