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笑了笑,朝儿子走过去,伸臂搂住他的小屁股,将他从凳子上抱下来,忽听怀里的儿子得意洋洋地道:“朕很乖的,一直都没动噢!”
刚刚认回爹爹,楚翊还很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虽然站得腰酸腿痛,但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反而自得其乐,只要是爹爹让做的事,他都无一例外要做到最好。
楚珩拍他尊臀轻骂:“你是傻的么,听的什么话。”
陛下“嘿嘿”两声,将楚珩尤似海里的八爪鱼般吸住,整个胖墩墩的身体挂在父亲的脖子上,欢欢喜喜地道:“爹爹。”
楚珩被他的喜悦所染,便仿佛什么烦恼也丢了,忍俊难禁地凑过了俊脸:“亲爹爹一口。”
小皇帝听话地“吧唧”一声,非常响亮。
可怜的老内侍孙海,知陛下在燕寝里不入睡,恐怕又在闹觉,生怕陛下饿了肚子,正要送夜宵过来,便猝不及防地撞见这场面。
当陛下一声响亮的“爹爹”脱口而出之际。
“哐当——”老内侍脚下也是一响。
那汤碗和托盘掉在地上,砸了个七零八碎。
父子俩一同回过眼来,只见孙海一脸尴尬与震惊地站在那儿,紧跟着,被陛下深锁眉宇一瞪,老内侍吓得魂不附体,急忙磕头请罪:“老奴什么也没听见!”
宫里上下如今人人都知道,这个起居郎大人是太后娘娘的新欢,亦是文渊阁新贵,可,没人知道,这个起居郎居然胆大包天,敢怂恿陛下喊他“爹”啊!
这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是杀头的罪过!陛下才这么小,别是受了奸佞蛊惑,数典忘祖啊!
孙海痛心疾首老泪纵横,陛下眨巴着眼睛,道:“孙海,你听见了。”
孙海内心一紧,生怕顷刻间就要人头落地,咳得天昏地暗,一面呛咳,一面极力矢口否认:“不,老奴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看见……”
“你听见了。”
小皇帝再度固执地强调。
孙海暗道一声“老命休矣”,忽听陛下笑嘻嘻地指着一旁的男人,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朕的爹爹?”
“这……”
孙海瞪大了昏花老眼,将抱着陛下的胆大妄为的起居郎大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没有陛下那个火眼金睛,愣是不曾在这张脸上找到一点先皇陛下的郎艳独绝。
恰逢其时,楚珩的唇角噙了一点淡淡笑意,用孙海所熟悉的嗓音,道:“老内侍,陛下孩子心性,莫与他计较,退下吧。”
孙海刹那间,真是如同见鬼,毛骨悚然。
战战兢兢地退下之后,老内侍心里琢磨着,这人,居然,还真有点儿那味道,那种一说话,便仿佛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自打他们小陛下上位以后,老内侍再没感受到了。
他心里泛狐疑,前后那么一琢磨,不禁回头一望。燕寝灯火辉煌,照彻长夜,老内侍呆了一呆,将太后娘娘近段时间的异常,陛下对起居郎态度的几回大改,这么前后联系起来,一个念头唰地劈进脑海,差点将他劈得焦糊。
“……”
这要不是借尸还魂,这,这很难说得过去啊!
小皇帝心思敏锐,“爹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楚珩缓缓摇头:“没。”
陛下叉着两条臂膀一抱:“爹爹别骗小孩儿,朕能看出来,爹爹不高兴,怎么了吗?是不是母后欺负你了?”
或许原本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楚珩已经被他逗笑,摸摸他脑袋瓜:“怎会。再说,就算你母后欺负了我,你能帮我报仇吗?”
楚翊想半天,他悄悄地把嘴巴附上楚珩的耳廓,一说话,便似有毛茸茸的气流往里钻。
“母后要是想打你的屁股,朕帮你分一半呢,好不好?”
真是个大孝子。
楚珩半分不快也没了,一把揪住陛下尊臀,眉眼柔和带笑:“你母后打我屁股的时候,你别来看。”
楚翊不明白话中深意,乖乖地将脑袋点了一下,凑近,握住了父皇的手掌。因为太困,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往天如这个时辰,陛下早已乖乖睡着了,今日却还醒着,是因情绪太过激动,大起大落,一时没困意,此刻在父亲稳稳的怀抱里,楚珩将他抱着哄了哄,陛下放松了警惕,一个呵欠上来。
楚珩微微带笑:“睡吧。”
陛下咕哝一声,小手还扒拉着他,闷闷哼哼:“朕醒了,爹爹还要有。”
小家伙,当是一场梦呢。
他怕,这场梦醒过来,他便又是个没爹的小孩儿了。
楚珩的心脏溢出漫涨的酸痒,他勾住了小孩儿尾指,拉了拉,柔声道:“爹爹守着你,不会走的。”
他把脑袋点了点,因想到,其实爹爹作为苏探微,已经陪伴他很久很久了。
爹爹不是泡沫,他一直都在。这次,楚翊狠狠地抓住了,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天亮醒来的时候便散开。
小脑袋往下一歪,睡得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串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便流淌了下来,在楚珩的肩上濡湿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说:
楚狗还喜欢搞亲亲抱抱举高高呢,儿子也要狠狠亲。
第81章
耿耿星河欲曙, 天光刚要放亮之际,太后娘娘跫音轻细地步入燕寝,叫身后女官都停于外次间不得入, 姜月见素手拨开帘拢。
父子俩还在沉眠, 像是昨夜里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疲惫,楚翊的小奶爪子扒拉着父亲坚实的臂膊,肉团脸贴在楚珩的胸口, 睡得哈喇都流干了。
楚珩却是自幼养成的积习,睡态极雅观, 不蹬被子不闹觉, 四平八稳,只有右手托着陛下的臀部,这倒方便了楚翊亲密无间地往爹爹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