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若是想自救,只能再博一次,他便就不信对上了萧阙他会一直输,这才将那封家书的事给旧事重提的搬了出来。
“那封家书实则是托孤,薛时雨那日诞下的孩儿并没有死,她知此行凶险,所以暂先将孩子送到了天一观。近日上京苏家亲女成养女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亦是有所耳闻,我知苏家二姑娘同萧世子往来甚密,所以才敢说这信于世子而言是有些用处的。”
萧阙不露声色,只是居高临下瞧着他狼狈模样,满腔汹涌的怒意并未消减半分,留他多活一刻都已是恩赐。
他淡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将我的话给听进去啊,还在说这些废话,你怎不说是个放在天一观的孩子便就是薛家的,我们还是来讨论谈论你想要个什么死法吧?”
“你方才不是说我如实说了便就放我一马吗?”张昌绝望问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就知这人才不会这般放过他。
萧阙神色冷然,嘴上只一抹叫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只听他说得理所应当:“我反悔了啊。”
见萧阙转了转手上的剑,利刃已经入了皮肉,但是张昌犹是不死心:“那封家书时间同苏家那养女被带回来的时间是吻合的,且信上还说了,那女婴左手手臂处还有一个红色月牙胎记,这点我无法印证,不过我敢笃定...”
“信呢?”张昌的话被打断,只见萧阙面色不虞问道。
张昌听罢,眸光一亮,同他打着商量:“我若是交出信,世子可愿放我一马?”
“你交出信,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萧阙冷笑,再耐不下心同人兜圈子。
只见张昌听罢,面若死灰状:“靠墙的壁画后是一间密室的机关,钥匙便就是我带着的这个坠子。”
萧阙沉着眸子认真打量了他片刻,见他不似作伪,将信将疑地把他脖颈上的坠子扯下。
方才同张昌交过手,张昌伤得重,他亦是伤得不轻,现下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似火般的在灼烧,行动也早不似方才那般敏捷,怕是要到极限了。
为不打草惊蛇,他孤身潜入府中,只留言二一人在外头接应。
此间已经耽搁许久,再不能久留,他知晓现在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就让当年行下那事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对于张昌,他早已经起了几百次杀念。
可是这事关及她,他只能将那点杀念按了又按。
虽然天一观、红色月牙印记..这些事都同张昌都说得不差,可是还未看见书信,这一切便就都是张昌的一面之词,他还需要再验证,所以仍要再留着张昌的性命一时半刻。
“你最好老实些。”他出声警告道,收了剑走至那壁画前。
张昌能卖主求荣苟活至今,又怎么会乖乖束手就擒,甘心做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怕是还留了别的后手。
可他知晓苏苑音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于她而言又是何等重要,才叫她费尽心思积蓄力量。
所以他现下也来不及细细揣摩,只想着尽快拿到张昌口中的那封家书。
他看了看手上那个金镶玉坠,空心有不规则齿痕,当真如张昌所言是一把钥匙无疑。
不及多想,他拿下璧上的那幅画,玉坠完好跟锁扣契合,事情都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可是他的眉头却越蹙越紧,他并不认为张昌会在临死前突然悔改想着要弥补曾经放下的过错。
明知是陷阱,可他却是自愿踩入这个圈套,等着张昌留给他的后手。
机关带动着石门缓缓打开,这书房果然是另有玄机,只是他还没看清暗室全貌,暗室之中迅速飞出的三支箭矢已经近到跟前。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定是张昌故意隐瞒了什么,让他误触了机关。
他屏息凝神,也顾不得已经是强弩之末是身体,只是箭矢来得太快,他只堪堪挡掉两支,还余一支直直朝着他的腹部而去。
顷刻间腹部便就传来一阵钝痛,箭矢钻进皮肉的声音无比清晰。
萧阙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一口猩红的血。
“哈哈哈哈。”耳畔传来一阵讥讽的大笑。
张昌虽因着方才经脉受阻,一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也将方才所发生的事看了个清楚。
三支弩上的淬了毒药的利箭。
哪怕只是一支,他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儿,受这些可笑的情意牵绊,做不到足够狠心绝情,反倒束住自己的手段。
“萧阙啊萧阙,你还真是像极了你爹那个痴情种,可惜了。”他叹叹,瑞阳王萧黎当年有多意气风发,现在缩在梁州便就有多狼狈可笑。
这萧阙年纪轻轻身手便就如此了得,若不是因着男女情爱的负累葬身于此,焉知日后不会成为一方枭雄。
“没什么可惜的。”
一道声音打断了张昌思绪。
张昌转过眸子,只看见本该即将身死的那人轻描淡写地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眉宇间戾气瞬间暴涨,眸子中好似一丝闪过诡秘的暗红,莫名有些狂色。
张昌被此刻所见的景象所震住,就是方才他被萧阙用利剑抵住脖子,心间都没觉得像现下这般恐怖过。
他看着此刻的萧阙,脑海中却只莫名的想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词。
修罗,当真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要来找他索命的修罗。
耳畔传来一阵叫他感到恶寒的低吟:
“你的命,我要是想拿走,那便就是谁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