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音点头应承,谨言慎行。
永曦帝对她其实是有些印象的,只因在阿芸寿辰的那晚,她弹了一首曲子,也就是因着她手中那把琴,叫阿芸险些失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琴才叫阿芸那般失态,他不必去问也知晓。
他瞧着苏苑音低眉顺眼的乖觉样,面上不辨喜怒,只叫她好好陪陪贵妃,届时重重又赏。
苏苑音听罢,知自己又要得要跪下身去谢恩。
才不过来了宫中一日,她下跪的次数便就都数不过来了,心中又有些不忿地将那个罪魁祸首骂了个遍。
只是这回人还未跪下,便就听芸贵妃不慢不紧开口,话是对着她说的:“你今日才进宫来,定还是不大习惯的,也陪了我这般久,先叫轻叶带你回住所休整吧。”
知这是故意将她打发走,她松了一口气。
不知何故她总觉得皇上瞧着她的时候,面上端是和善,只那笑意却总都不达眼底。
芸贵妃还是将她安置在离着朝阳殿不过百余步那夹巷里的云梦斋中。
云梦斋并不算是大,不过就是个一进的院子,比她在家中的那个院落甚至还要小些,但是给人歇脚用却也合宜,她一个人住着也不觉得空旷。
因着上次就来过,屋中陈设也没多少变化,于她而言要比之别的地方倒是还熟悉些,知这定是芸贵妃有意安排。
瞧着芸贵妃的样子,倒真是只将她当作请到宫中的客人,事事都顾忌着她的感受。
只是时时都要下跪叫她有些难捱,这才单单就今日这么一天,便就已经叫她苦不堪言。
她回到云梦斋的时候先瞧瞧了膝盖,只见是红了一片,随即干脆就无精打采地靠在小榻上,也不爱再动弹,像是突然就明白过来春棋平日里在府上偷懒耍滑的心情。
的确是妙哉。
她早早便就歇下,只是这高床软枕,叫她睡得不大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像是瞧见了帷幔外站着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
临睡前她分明是在架子床边的小案上留了盏烛台,但是烛光微弱,远处的黑影实在叫她瞧不清。
但她却也并不觉得有多少惊惧,只因她像是嗅到了点淡淡的乌沉香。
“萧阙?”她坐直起身,试探性的问道。
她话音刚落,架子床上的幔帐就被外面的人掀起,因着他的动作带起了点风,橙黄色的烛光晃了晃,映上了他利落的侧颜,被优越高挺的鼻梁挡去了些,一半的面暗在光影中,低垂的眼睫上也镀上了一层光,仍旧是说不出的好看。
在他掀起帷幔的时候也带进来了些冷气,苏苑音才从暖融融的被窝中惊起,被凉得瑟缩了一下。
那人见状,像是才反应过来,慢慢松开那掀起帷幔的手,坐于床边后又不露痕迹地将外面透进来的风给遮盖个严实。
苏苑音看见的确是他,心中却又起了几分惊惧。
倒并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此处并非寻常宅院,是守备森严的皇宫,他说来就来,当真是不怕因为行踪泄露而掉脑袋么。
如意楼那日无原由的失约,在玉笙楼中逍遥快活,现下又擅自闯进宫廷来寻她。
“你疯了么?”她失声问。
眼前的人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衣,不高的领口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颈,头发尽数散在身后,应是睡觉的时候睡的并不老实,头上的发丝还有些俏皮地翘几小簇,只是这人还像是并未察觉的模样,睁着才睡醒般迷蒙的双眼,一瞧见他,眸子里就染上些怒气,嗔他是不是疯了。
萧阙瞧着她,只觉得自己此刻险些就要被这个白眼狼给气笑了。
他从昨晚烧到今日才醒,之后便就听说她已经进到了宫中来。
这事发生得突然,倒是叫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怕她又将这事全都归咎到他头上,毕竟此事因他而起,如意楼那日他赴不了约,若现下还是一直迟迟不露面,倒不知她会如何想他。
不知怎地,明知她不是个面上瞧着那般和善可欺的,可是他还是想亲自来瞧瞧人才放心。
只后来又知晓她在御花园中那番极力想同自己撇清干系的言辞,当即就再坐不住。
好一个只是回报恩情。
同他扯上关系便就当真令她如此难堪么,宫中寿辰的时候是如此,那日在马车上同他不欢而散时亦是如此。
既是这般,那叫他去如意楼又是要做什么?
是要清算那晚的事么。
“是啊,我当真是疯了。”他低喃,眸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怒意。
他就当真是疯了,才会被自己从前最不屑一顾的感情所牵绊,才会为了查清她的事而以身犯险,险些失了分寸影响了谋划的大局,才会被她那点神志不清的无意之举给撩拨得乱了心神。
也才会在不经意间生出了那点唤作喜欢的可笑之物。
作者有话说:
下面请欣赏萧阙的发疯文学——《我吃醋了》
第67章
苏苑音哪里听不出他方才话音中的情绪,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该自己去找他兴师问罪么,怎么自己还未说什么,他倒是先来冲着自己发起火来。
倘若此刻不是在宫中,她势必是要同他好好掰扯掰扯。
想必是现下夜深,守卫有所懈怠,一时才叫他侥幸进来,可避免徒生事端,这宫中仍旧不是他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