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带了点笑意,视线定格在那张娇靥上久久未移开。
...
马车缓缓停下,他撩开车帘,瞧见了站至不远处的薛鸣岐一行人。
他知道最近一路来她身边的暗卫都会传信回兖州禀报近况行程,对他们何时到,又做了什么,都了如指掌。尽管他很是不喜这种像是被监视着的感觉,但也并未说什么,到底是记得自己此行目的,最后只收敛了些性子。
他收回视线,返身伸手将人给推醒。
苏苑音睡得沉,被突然叫醒的时候脑袋还昏昏沉沉,看着身侧还未收好的棋盘,身上多了床褥子,萧阙正坐在她之前的位子上瞧她,想来是方才将位置全都让给了她自己挪了过去。
倒是规矩得很那,连叫她靠一靠都不行,竟这般疏离她。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眼里的神情变了又变,他以为是突然将人叫醒让她恼着了,他随即又到她跟前俯身将她身上的褥子掀起,好声道:“该起了。”
他想解释却已经被她伸手揽住脖子,将他身子又往下朝着她带离了几分,他视线落在了她面上,近得连她脸上的那些小绒毛都瞧得清楚,想来是还未睡醒,不然怎会这般主动对他。
他正思忖着,却被她下一句话撩得像是投石入水,漾开一道道涟漪。
“亲亲我。”她开口,说得理所应当,话音中却似是在撒娇,他新奇,但是很吃这一套。
“亲亲我就起。”她补充,一面打量着他的神情。
萧阙往车帘瞧了瞧,尚且稳住了神志没对她听之任之,他喉结上下滚动,轻咽了一口:“现在么?”
看他果然迟疑,此前哪里有这般不情愿,就差点像是块牛皮糖般甩不开,巴巴跟来说是要下聘的是他,现在倒是觉得腻了?
她越想越笃定,随即冷哼:“你可是变心了?怎生得这般为难。”
“瞎说什么。”
他难得正色几分,有些严肃。
她眉头蹙得越紧,哪里见过他这般,恶声恶气,同凶她又有什么区别。
“不愿亲就不愿亲,你凶我做什么?”
“我有什么不愿?”他脸黑了一半,箍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些。
他垂头看她,从她眉眼到唇间:“你不要后悔才是。”
后悔什么?她愣了愣,听不出他的画外音,下一刻谜底就自动揭晓。
在他的唇还未印上之前,车帘先从外头被掀开,光线瞬间就铺满了整个车厢。
她挪开眼对上薛鸣岐一脸尴尬的视线,相顾无言。
“呃...算着时辰想你也该到了,就想着出城来接一接,哦对了,我父亲也在。”
说罢,薛鸣岐又将车帘放下,还好生用手铺了铺才离开,有些懊恼的看了看自己这双擅做主张的手,方才就瞧见了萧阙,却迟迟不见人下来,他还以为是萧阙欺负了阿音,只是想起了方才瞧见的,阿音确实是强势了些...
顶多就是互相欺负,他嘴硬的想。
车厢寂了一瞬,随即只听他饶有兴致的问:“还来么?”
方才还尚残存的那点子不清醒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还来什么来?她当即收回勾住人脖颈的手,又将人推开些,慌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临下车前,她还朝着人道:“你先莫要出来。”
此话一处,那人尚未黑的一半脸也黑了。
苏苑音最后下车时又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还一个人坐在方才的位置,像是有一身的怨气,也不看她。
也不知怎地,她倒像是成了个始乱终弃的。
她清了清嗓子,掀了车帘走了出去,看见不远处的几人,薛鸣岐身边立着个高大男子,头戴网巾,鸦青色襕衫,没蓄胡须,瞧着只像是个儒雅的读书人,身姿却像是个军人般挺拔。虽是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若是没猜错,他便就是现下薛家军的将领,薛时山。
今日的见面着实是她没想过的方式,她朝几人挪动着步子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薛鸣岐朝着人挥手,一面同身侧的男子道:“父亲,她就是阿音。”
男子点点头,看着那道窈窕身影,眼眶已经红了。
蓦地想起了记忆中那个人影,鲜活明快。
他学骑马花了三月,她不过只用七天,他尚在学拉弓,她已经开始练骑射。她时常也会笑话他这个哥哥,但当他受父亲责难,旁人耻笑之时,她又定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的人。
武将之女,又有着旁人不可多得的天赋,性子又好,本该肆意精彩过一生才是,却偏落的那么个凄凉下场。
他回神,眼前的少女其实相比明媚耀眼的她,更像是尘岱,清冷沉寂,似傲雪孤梅,只是笑起来就会有她的影子。
“阿音,我是舅父,你可算是来了。”薛时山激动笑笑,眼尾染了些泪花。
苏苑音心下又暖又酸,本还一直担忧的事正做上的时候竟就全都迎刃而解,原来去见一直期盼自己到来的亲人竟是这种心境。
她朝着人唤了一声“舅父”,薛时山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模样。
见一旁的儿子朝自己递来一张帕子,他才反应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
“父亲他很是感性,比较容易激动,阿音莫要见怪。”薛鸣岐解释道。
被这般揭老底,薛时山有些不自在,随即岔开话题:“方才那小子呢,怎还躲起来不敢见人。”
他话音落,轮到苏苑音不自在,想来方才的事他们是全瞧见了,正犹豫着如何回答,马车上的人倒是自己下来,神色早已经恢复如常,朝着薛时山一揖,行的是晚辈礼:“见过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