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方才几个在厅里跳舞的姑娘扭着腰坐到了席上去伺候。
萧阙身边的那个是尤飞白亲自挑的,最是上等的货色。
尤飞白揽着身前的女子,见上座那个瘦马已经快整个人都攀到萧阙身上去了,他乐见其成地笑笑。
天下男子都好色,这本就算不得是什么可以被置喙的地方。
尤其是现在,他总算是能瞧见萧阙身上展露出的同他相似的东西。萧阙也没有多特别,同多数人一样,都有着相同的劣性。
他垂眸饮下身侧女子喂来的酒,只听见上首酒杯落地,在地上打着旋,那个女子被萧阙不甚怜惜地推倒在地,那人连个脸皮都懒得掀起,只冷声道了个“滚”字。
如此,众人皆愣不敢动,场面僵持。
倒是那个始作俑者状似如常,懒懒站起身,将被一众男子羞于提起的事说得坦荡。
“家眷管得严,我便就不久留了。不日就要开始拔营往北走了,七盘岭的兄弟难得聚上一聚,尚可松懈几天,只莫要一直懈怠,还须得勤练武艺,待踏破上京功成之时,我再设宴,不醉不归。”
如此便就是要走了,纵使还未尽兴,又哪有人敢拦,众人目送着人走,气氛也再不似方才的热络,都瞧出了尤飞白兴致不算高,本还安排了下个局也不了了之。
待众人都离去之后,尤飞白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没走。
方才被他赶出的一女子又径自回来,纤纤玉指攀上了他的肩,吐气如兰:“我真心疼大人。”
尤飞白瞥了她一眼,是方才他专程为了萧阙备下的上等瘦马。
他收回眼轻嗤一声,兀自饮了口酒,随即手中的酒盏就被一旁的人接过。
“将军曾经也算是一山之主,勇猛无敌,在七盘岭要风得风,却被迫卷入一场权力的斗争,家园被毁,兄弟离心,如今却连个生辰都不欢而散。”
女子叹气,重新给他满上一杯酒:“我叫羡竹,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既是无人陪伴,那不若我陪着大人,大人也陪陪我的。”
尤飞白垂下眸子,被酒盏里的酒晃着的波光摄去了片刻的心魂。
“羡竹,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不过今夜我不想杀你,你听好,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没有受谁胁迫一说,为了梁州,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好吧好吧。”女子不以为意地轻笑,当即凑上前在他面上吻了一口:“那今夜,我们只谈风月。”
...
因为多地交权愿降,所以在交接权柄,统算粮草以及剩下的兵力之余,萧阙近日都在豫章。
因着阿音也在,他每日都会回庄子。
今日本是有心安抚尤飞白,特意去露了个面,反而惹了身麻烦,纵使是没饮醉,但因为染了身腥气,倒是叫他心虚,不敢这时候撞见她。
在会稽那日将人给欺负惨了,如今她待他很是不留什么情面。
不想叫事情变得更糟,所以他今日回去没先去找苏苑音,只是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打算先沐浴净身,换身一幅再去瞧人。
哪知甫一进到院里,就摇摇瞧见了廊下那道纤细身影。
今日倒是奇了,平日里都得自己巴巴往上凑,难得她主动在这里等他,只偏就今日,他瞧着她心虚。
苏苑音打听了几日,总算是有些苏蕴之的消息,她拿不定主意,想着来问问他,只觉得今日他鬼鬼祟祟,瞧见自己像是瞧见了鬼似的。
“站住。”她出声,看着瞧见了她反而拔腿往外走的人,狐疑着上前。
被抓了个现形,萧阙只得无奈转身:“你是来寻我的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苑音点点头,见他神色似是又同往常无异,大抵是自己方才瞧错了。
她靠近人两步,他背着光而立,也恰好将她身前的那束也盖,宛如像是在被他的笼罩之下。
他到底是还未完全被美色给迷昏头,犹极起自己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步子微不可闻的往后撤了半步,就听见她开口。
“你刚才想去哪里?”
他顿了顿:“想起有点东西没拿。”
苏苑音有些质疑地偏了偏脑袋,只性子本就淡,不爱做那刨根究底自寻烦恼的事,见他已经做了解释,最后还是轻飘飘就放过了他,只是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神色凝重了些,无措地扯了扯他衣角。
看她眉头拧起,对自己又像是全然信任的依赖模样,他心快暖化了。
“怎么了?”他问。
她摇头,自顾自上前环住他的劲瘦的腰,埋头进到他怀中,闷声道:“得了些关于兄长的消息,只都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不放心。”
知道她放心不下,他其实也一直派人打探苏蕴之的下落,先前只听说萧澜想将人保下来扳倒萧旼,萧旼不肯乖乖束手就擒,派了人要他性命,后来两方人马对上,苏蕴之侥幸出了上京,之后没了动向。
独身一人,加之身受重伤,若是无人搭救,如今还尚在的几率已经很小了,还是在打探不到半点有关于下落的情况下。
他轻叹,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又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脑袋。
温情还不过一瞬,就只听见她忽地抬头,凉声道:“你身上这么会有这么重的胭脂味。”
他手一顿,她太聪明,早知定瞒不过她,方才其实也有就机会脱身,只是那种情形丢不下她一个人。
“我方才...”
“你去喝花酒了?”她不等他人开口,以为定又会用什么理由来堵她,只说出自己的推测,方才嗅到他身上一股极淡雅的兰香混着酒气,还掺和着月季脂粉的味道,想来还是个对梳妆打扮很就讲究的姑娘,那必定是那劳什子瘦马。
脑子里想着他同旁的女子搂抱她就膈应,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这么强的占有欲,只觉得同他没什么道理可讲,当即就将人给一把推开,生着闷气往院子外头走。
没走两步就被就又被人从身后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贴住,他拦着人不叫走,苏苑音甩了两下没甩掉。
“我没有。”身后传来一点声音极低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