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今的情势不算焦灼,萧阙他们还算得上是占优,在出征的这半月里,大大小小传来捷报不少,城里头的人无有不振奋的。
纵是如此,薛时山不管是安排部署巡视换防一日都不曾懈怠,仍旧是严阵以待。
瞧得出萧阙这次当真是打得急,再不给齐军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已经连下了数座城但是最出人意料的竟是繁钦那边,本以为是最难自保的一支竟策应地最快,同萧阙打了一次极赶紧利索的配合,萧旼手底下折损了不少兵马,连丢了两城。
不单只是萧阙,众人都已经压抑的太久,也等得太久,如今才总算是盼来了曙光,没有一个心里是不急的。
只越是这种顺境,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年关将至,楚缙云自兖州接连传了信来,催着苏苑音回去。
一则是就快要到年关,还是想她回去一同守岁,二则就是此前薛照年替她同萧阙定下的二月婚期,也的确没有快到了婚期,新娘子还在外头到处跑的,是该先回去提前准备一二。
苏苑音不占理,只嘴上虽是应承,但是如今仍旧胜负未分,纵使萧阙走时如何担保小心谨慎,爱惜自身,但她还是总想再等等,总得到大局已定的时候才安心。
所以她当即将薛时山给拉了出来做幌子,打算多磨蹭了些时日,就直接拖到了正月里,连年关都被她不声不响给拖过去了,楚缙云那边可不大乐意了,又舍不得朝苏苑音撒气,只得拿薛时山开刀。
在薛时山苦口婆心地劝说之下,苏苑音只好同春棋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只苏蕴之走前跟苏苑音好生吩咐过,宋杏寒到底初来乍到,身边又没什么相熟的人,还要她多帮衬着照顾,于是临启程前也去寻人问了一嘴,可愿一道同行回兖州去。
宋杏寒住下的院子就在苏苑音的旁边,平日里倒是常见,日子久了,两人之前话也比之前更多些。
细细相处下来,宋杏寒其实没并没有想象中叫人生厌,只也到此了,两个人少有走得近。
宋杏寒的确不愧是宋方冬亲手教出来的孙女,满腹经纶,人也很是通透,是个很好打交道的聪明人,在感情上却轴得厉害。
佘涂跟在何满身边做副手帮衬,既是在同一军营之中,佘涂同苏蕴自难免是要撞见,纵是这般,宋杏寒对兄长也是全然的信任,就只待在天门,写些话本子诗集,等兄长回来。
宋杏寒没应承苏苑音的邀请,苏苑音就也不再强求,只临启程的前几天又收了夏琴的信。
夏琴是同她来报喜的,只因着怀了身子,刚怀上还坐不稳胎,来不了荆州瞧她。
瞧了信,苏苑音同春棋都高兴,正好行囊也收拾得差不多,两人离了天门先去了扬州,打算瞧过夏琴再回。
...
洛蔓笙看着最后一批粮草进了城,她清点过后才叫人般于粮仓之中。
她如今守着这个储存中转,接收以及为前方运送补给的粮城。
一一查验过,她才收回手,对身后的下属指了指面前的粮草:“昨日才往三条路都押送了一批,今日到的可先再放一些时日。”
“是。”下属应道。
随着最后一车粮草缓缓从城门中驶入,城门还未关严实,一只带火的箭矢已经先直直射中了最后一车粮草,火势顷刻间蔓延至整车。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众人都应接不暇,洛蔓笙最先作出反应,当即几个快步上前,一边扶住未关严实的城门往前推,一边朝着正出于慌乱之中的众人高喝:“敌袭,速速上城门戒备,门下守卫留下灭火。”
城门被重重阖上,她又才转奔向城楼查看当前情形,是齐军,如今已临城下的,共有上千余人不止。
因着起到的用途特殊,他们如今所在的这座粮城其实就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镇子,藏匿于山间之中,为掩人耳目,只调出了百名精锐来此,昨日还有三十余名出城押送粮草,如今得用之人实在不多。
如今形式,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军中定是出了内鬼,才会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躲过了巡逻的哨兵,位置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暴露在敌人前。
她军中都是信得过的精锐,亦是她自己起手培养起来的,所以那个内鬼绝不是出自她军中。
“洛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下属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敌军,急出了一头冷汗,
洛蔓笙敛着眸子,面上不见多少惧意,随即只听下属又开口:“求救吧洛姑娘,离此处最近的是赵乾将军的队伍,一定能赶得急来施救于我们。”
“张用。”洛蔓笙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
“如今粮仓中|共有粮草五千,如若我守不住城,那待城破之时,你便放把火,将整个粮仓都烧了吧。”
“这...”张用迟疑地瞧向洛蔓笙,没了平日里的打趣调侃,难得的严肃。
他沉默半晌,随即也坚定地点点头,却只见他们设下以备不时之需的烽火台上已经点亮了狼烟。
洛蔓笙也已经瞧见,握了握拳,随即朝着烽火台去。
“动作再快些,将另外一个也点上,哎哟。”一个副将打扮的男子话还未说完,顿时只觉得一股力朝着自己铺面而来,他双肩连带着胳膊随即被缠住,被鞭子打过的地方多时火烧似的疼,鞭子松开,他已经在地上滚了两个圈。
“程副将,是谁给你的胆子越过我去点那狼烟的?”洛蔓笙冷声置问,当即又命人将燃起的狼烟扑灭。
“蔓笙姑娘,明明可以求生为何非要拉着我们一心求死,我们如今百人不到,如何守得了这座粮城?现下赵乾将军的兵马离我们不过两百里,若是此刻求援,赶来施救绰绰有余。”
洛蔓笙听罢也怒,当即破口大骂:“程皓,我先前也不过就是看在你追随老王爷多年的份上,真以为我给你脸了不成?但凡动动脑子都能想得明白,粮城的位置这般隐蔽,齐军还能不声不响出现在这,而我们却没有收到前方放哨将士的任何提醒,若是没有内应泄露布防图,如何能做到这一切?”
“如今那个内应只怕是另有所图,想以我们之危,分走世子身边的兵力,从而趁虚而入要对世子不利。”
程皓伸手抚于胸口之前,仍旧不肯承认是自己理亏:“这不过就是你的推测罢了,若那个内鬼只是混在我们之中,同世子那边无关,如今粮城之中蓄了这么多粮草,重要程度自不必多说,如何能说舍就舍?还连带着我们这么多将士一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临为难之际迫切想要求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手底下的人不行,尤其是面临如今这种时候。
下一刻,方才还在振振有词的人已经被女子挥剑斩于刀下,手起刀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见状,众人声止,只听见一女声声音格外嘹亮有力。
“便就只是推测,但凡有可能叫世子陷入危险境地的事,皆不能为。我梁军之中便就没有贪生怕死的,若是有,也不必等齐军来,我必定亲手给个痛快。”
...
离得最近的赵乾一路人马最先察觉到粮城方向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