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和陶智杰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是笑了笑。
曹勇在想起那个人时目光变深了。
那人如她说的后悔了吗?可能是后悔了。
但绝对不是四年前刚开始把他弄去松圆时后悔的。
四年前,他突然被医院派去松圆好比是被流放了。
松圆这个小地方想请个专家来指导,请省内的专家不香吗?距离近,以后有什么事容易沟通走动,可以形成持久的专业对口支援关系。事实上卫生部一直是这样安排的。再说了,国协的专家是他们一家小城市的二甲能请得动吗?
别说他们医院好像有人和老顽童有联系,老顽童国协院长的身份注定了他想在国内和谁关系好都可以。
事实证明,只有他一个人去了一次松圆,之后,国协没再派过人下去过那家医院。
说白了,老顽童怕他闹事,在张老师去世后第二天将他赶走了。
松圆离国协十万八千里远,小地方,想他曹勇想闹腾也没法闹了。
他是差点被气死了。谁脑子不冷静?是他吗?明明白白是其他人。
碍于老顽童的身份,医院里没人敢再说句真实的话出来。
那个时候,他的孤独感是前所未有的,全医院的人仿佛全站在他曹勇的对立面了。
吴院长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居然在那个小地方完成了个大手术,全国闻名了!
一个神经外科医生,非心胸外科医生,在没有其它辅助检查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能比心胸外科医生更准确及时地做出惊人的病情判断。
第1066章 他愤怒的原因
要知道这个病人的很多症状和心梗一模一样,心脏专科医生难免会误诊的病人。
只有他本人知道,这一切不是他发现的,是她。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忘记掉她。他有感觉两人一定会再见面,她一定会来国协。以她像在黑暗里能发出光明的才华,来全国排名第一的国协,早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一切如同命运一般的相遇。让他再次相信了张老师说过的那句话,当医生,永远是要让患者看见有希望的光。
就因为这样,他当年特别的愤怒,是想这些人怎么可以让老师死成那样,死成绝望。
医学上多的是治不了治不好的病。患者要面对并接受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但是,这是接受死亡而不是接受病魔。
两码事的。
可以死,要平静地死,而不是说到最后哀求病魔早点把自己弄死。可以说,如果哪个医生或家属让患者最终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死亡状态,是医学的大溃败了。
在他曹勇的理解里,医学不是站在死亡绝对的对立面,医学是尊重事实的一门科学,清楚死亡是自然规律。医学站在病魔的绝对对立面,病魔是最可怕的,会真正夺去病人的所有包括他原来的精神灵魂。这点是需要区别清楚的。所以现在临床上有许多先进的手段不在治好病人的病了,而是要让病人在已经没法治好病的情况下带着舒服始终对人类医学抱有希望的心态离开人世间。
用专业的医学词汇来说,叫做临终关怀。
有人把临终关怀理解的过于简单,认为什么医疗手段都不要采取了叫做临终关怀,是错了又错的。放在眼前这位张老师的病历来看,第二次腹水,张老师本人不愿意再抽水了。医生居然听从患者的话来行事。张老师是被胀死的。
他曹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宛如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时候,每个人好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那人和患者的感情,比起陶师兄和曹师兄更深。”谢婉莹的声音突然响起,“患者生病时像个小孩,茫然无助,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表现是什么样,事实上他的心理状况是这样的。患者家属是一样的,很无助的。医生如果这时候与患者过度共情,很容易忘记了自己医生的技术思维。这显而易见不是好事。”
听到她这番话,几个人面色唰的一变。
可以想见她说的话没错,尤其是在事后回想和反思的话。她说那人后悔真是可能后悔了。
“鲁老师把病历送过来给我看,我想她可能是有类似的想法。”面对两个师兄,谢婉莹说出了自己拿到病历后作为医生的分析。
鲁老师怕是不想自己哪一天像张老师一样死得毫无尊严吧。
同是医生,她是绝对没法接受自己老公那种死法的。作为医生站在人类的前线和病魔抗争了大半辈子,能叫她让病魔早点杀死她?
鲁老师送这个病历给她看,不是让她想如何治好病人的病。鲁老师是大佬,知道自己老公的病无论过去或是现在都是治不好的。
第1067章 请她写建议
是在问她有没有可能让病人死的时候走另一条路。这对医生来讲同样是个深奥的技术问题。
“可以再做一次死亡病例讨论的。我拿到手的这个病历里没有死亡病例讨论。没有这样的报告纸夹在病历档案中。”谢婉莹说。
死亡病例讨论是必须的,按照规定是在患者死亡后一周内。鲁老师可能故意抽走了这一页纸不给她看,希望她思维不受到任何人限制。
陶智杰和曹勇面色有些严峻。
今晚上吃饭时鲁老师突然把话说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现在想来是在逼宫了。
嘟的一声,陶智杰拿起手机见是杨科长打来的,稳重地接起。
“院长说,让明天晚上你带病历过来行政楼。”杨科长说话的嗓音很低沉,说的内容好像有些模糊叫人听不清。
“是。”陶智杰道,表示听明白了。
杨科长听他这个快速的反应,长叹口气,挂了电话。
转头,陶智杰对小师妹交代:“你把你对这个死亡病例的想法和建议写好,明天傍晚之前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