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北方人性情是比较直来直去的,通称的爽。
谢婉莹不好明说,她当初选择跟过来正是由于见胡医生这个状态好像是有点儿想不开。
“你不怕我怨你打我小报告吗?”说这话的胡医生嘲味儿更足了,大概是觉得左良他们对她的防备很离谱且搞笑,道,“我猜你是不怕的。因为这事儿不是你说的。你若是想说早就说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不管怎样,胡医生看来看事情看人均没有失去过理智,知道她这人再不济也不会乱说话。不像左良,动不动什么话全说出来了。
眼见对方并不如关医生他们说的那样无理取闹的人,谢婉莹斟酌了后坦白了说:“胡老师可能对我个人有些意见。我能理解胡老师的心情。”
“你能理解我什么心情?”胡医生冷冰冰的声音问她,脸始终没对着她的方向说话,可能是由于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也可能是认为转回头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老师的眼睛是在前段日子发生了眼科急症,危急重症rao。”谢婉莹说。
尾随她们两人身后跟来的沈熙菲顺着风闻及这个消息,被惊到脑袋瓜一头磕到前面的灯柱上去,头痛脑胀时心里头惊骇声一片:不是吧?她要来投靠胡医生,可胡医生的眼睛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和自己对脾气的靠山,若是胡医生不行,她上哪儿再找个大佬依靠。沈熙菲心头一下子要急上火了,心想这谢婉莹怎么可以诅咒一位老前辈生病。
胡医生的脸是没有转回去面对人,若是一直怕露馅,但是那张脸是在黑暗中清清楚楚闪过了一抹大写的惊讶惊诧。
第1976章 医学极限
她明明没对任何人提过,是在外院找旳眼科医生看,同医院的人按理说无人知情。早上科室主任找她谈话时,以为她是老花眼或是白内障或是青光眼,她模糊应着也没说明白自己是什么病,反正被停职了,说自己得什么病一个样。
就这样的情况,谢婉莹如何得知她的准确诊断。
只能说,这位谢同学如他们北都那位宋才子一样太有医学眼力,真想看穿人身上的疾患毫无障碍。
不不不,如果不是闵阿姨提供进一步的线索和消息,她谢婉莹不一定能猜到。毕竟胡医生同样是一位大佬,平日想做到如常隐瞒他人不会太难。
“事实上。”谢婉莹说出实话,“那天可能胡老师猝不及防,突然眼病再次发作,完全看不清东西,才让我怀疑到是这个诊断。因为这种平时看来视力尚可,不是戴眼镜可以矫正,眼睛没有特别的红肿迹象只是视力突然急剧下降的情况,唯独只有rao可以解释了。”
俨然这位谢同学是从那位晕倒的病人口里得知了比较重要的线索,同时医学推断的逻辑近乎完美,医学书读的全面且扎实。胡医生思索着,问:“病人的情况现在好转了吗?”
“是的,胡老师。病人醒来了,没什么大碍,心脏功能也稳定住了。”谢婉莹道。
躲在灯柱后头一路窃听的沈熙菲想拉苦瓜脸了:胡老师这话岂不是意思是谢婉莹全说对了。话说,谢婉莹这口里胡老师眼睛得的rao病是什么?她怎回忆不太起来。对,她是妇产科专业的并不是眼科专业,完全做不到谢婉莹这般无论哪个科的知识全背到滚瓜烂熟。
希望胡医生这个病不是严重疾病能很快治好,让她可以继续依靠胡医生成功就业。沈熙菲心里头万般祈祷。
“她没事就好。”胡医生说,可见她心里一直是装着闵阿姨这件事的。
“我和她说了,阿姨能理解的,理解胡医生你在当时是没有办法。因为胡医生你这个病,其实比她更严重些,几乎是无药可医。”
什么!沈熙菲两手抓住灯柱,冲谢婉莹的背影猛瞪眼:都说了不准你诅咒我未来的靠山。胡医生是三甲医院的教授,认识的眼科顶级专家多多,怎会找不到名医治好自己的病。
胡医生的鼻腔里吸了吸口冷气,喉咙里酸溜溜的,大概是被谢婉莹最后那句话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是顶级教授又如何。医者不自医。况且是医生都知道人类的医疗手段仅到此而已。有些病医生明知是什么原因也治不了。这是人类医学的极限。所以,她不想说病名只是想稍微维持她自己那点持傲可怜的自尊心,不想说出来遭人同情。
rao是指视网膜动脉堵塞,被称之为眼科的“心肌梗塞”,与心梗发病原理近同,是供应视网膜的动脉血管被栓子堵塞,造成血流中断,视网膜细胞大片坏死最终眼睛失明。
第1977章 重大打击
这个病被誉为眼科里头最可怕旳急重症之一,能治这个病的医疗手段有限到寥寥无几。
以心肌梗塞治疗的方案来类比rao,rao的治疗方法和预后不像白内障等这些眼疾讲究的是黄金抢救时间。和治心梗一样必须抓住有限的抢救窗口,一旦失去时机预后不敢想,比心梗更差。
原因在,视网膜供血的动脉血管直径比冠状动脉细得多,人类暂未突破材料学极限不可能像治疗心梗那样给如此细小的堵塞血管做支架。如果只靠溶栓药来治疗的话,导致rao的栓子不一定是普通血栓,可以是脂肪栓可以是肿瘤栓子钙化栓子药物栓子多种多样,栓子不一定卖溶栓药的帐。
胡医生自己是医生,发病时知道轻重赶紧跑眼科去治。救治算及时挽回了部分视力没有当场失明,然而她是临床上罕见的两眼发病,栓子特殊,用药效果一般。眼科医生的结论是,哪怕她这个情况救治比较及时,由于栓子继续存在消除不掉,只要一不小心,血栓上挪,她的视网膜细胞会继续坏死。
相当于哪怕她是医生懂这些事也自救不了,她离全盲不会太遥远的。
医生是人,七情六欲和普通人无异。她这段时间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病情,不过是想在可能全盲之前在自己坚持几十年的工作岗位上再逗留下。只是医院不允许她留恋她的手术刀了。
她发誓说不会危害到病人医院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医院实际上是个最冷血无情的地方,讲科学讲技术,但不讲人情。杜海威那个圣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她胡医生有人情味儿。
闵阿姨发作的事情确实再给了她一个重大的打击。那天她是不小心遗落了张纸片,以为是被风吹进了楼道里,她打开门去找。这一开门不知是不是迎面风吹的缘故,她左眼球的栓子再次挪动,让她视力骤降,眼前只剩下模糊的影像了。
她并未能见到闵阿姨发作的过程,唯独听见砰的声响,让她倍感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闵阿姨的求救声太小,她确实听不见有人呼救的情况下只能怀疑是天花板物体掉落。等她凭着记忆的路线图艰难走回自己科室里想叫个护士过来检查下楼道情况时,已经有人喊病人晕倒要抢救了。
有人去救人了,她这个情况也没法帮着救人,摸索回到自己办公室拿急救药品按揉眼球,努力先让自己眼睛恢复点视力。
没多久,谢婉莹他们来找她质问为什么见死不救。
她何尝想见死不救,内心里一片悲呛,实在忍不住和谢婉莹他们对嘴。其实她清楚自己可能不再适合呆在工作岗位上了,因此今天医院一说,她没有半句反对立即回家去。
胡医生的眼睛真要看不见了吗?沈熙菲想坐到地上哭嚎了。她怎倒霉到这个地步,刚找到的就业途径没开始前已经没希望了。
第1978章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无论说什么话,都不能太讨我喜欢。”胡医生旳语气里硬着,是不想被她这个医学生过度关怀,道,“我不喜欢你和小宋。你们两个太聪明,太聪明的人在医学上在另一方面代表了绝情。有些病哪怕发现是治不了。你们两个好比死神。”
这话如同嗖嗖嗖的寒风凛冽。
沈熙菲精神气儿一抖,心想:谢婉莹你也有这一天了,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结果和死神没两样。胡医生说的真好。
“胡老师的话是说遇到问题该装作不知道吗?我承认在临床上对部分病人善意的隐瞒是需要的。”谢婉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