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收起惊骇,喃喃道:“还真是素萝卜丸子啊,如珠当真是厉害,素萝卜丸子都能做得这么香,比肉丸子还好吃哩。”他的视线粘在李长贵的碗里。李长贵豪爽道:“我给你盛一碗,你端回去吃吧。”
老刘怎么好意思要,他脱口要拒绝,然而拒绝的话却被残留在舌尖的美味通通堵在了嗓子里。他纠结老半天,最后还是受不住诱惑,“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箩筐里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萝卜丸子煲,老刘挑着箩筐,欢欢喜喜地家去。这么好吃的素萝卜丸子煲,他婆娘肯定爱吃!他加快步伐,恨不能飞回家里。
“老婆!老婆!”
老刘妻子正在菜畦里浇菜,最近如珠饭馆对蔬菜的需求量又增加了,而他们在饭馆外面摆的菜摊,生意也越来越好。家里得再多种点菜,不然就供不应求了。
听到老刘急呼呼的叫唤,老刘妻子抬起上半身,“你喊啥啊,啥事那么着急!”
“我在长贵那儿端了一碗萝卜丸子煲,如珠做的!”
如珠做的素萝卜丸子煲?那肯定好吃!老刘妻子眼神一亮,立刻放下水瓢,疾步走向向老刘。
吃完午饭,稍微收拾了一下,袁如珠一行人去往饭馆。抵达饭馆,从后门进入,员工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所有人开始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提前为饭馆开门营业做准备。
时针指向十二点。一到十二点,排队的食客们就嚷嚷起来,“十二点了!”
“快开门快开门!”
“怎么还不开门?”
“十二点三十五秒了,还不开门?”
正在这时,吴桂芳打开了饭馆大门。她一打开门,就听到食客的抱怨。
“老板你们今天咋回事啊,都超过三十五秒了才开门!”
“老板你知道这三十五秒咱们等得多煎熬吗?”
吴桂芳嘴角一抽。也就几十秒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她啼笑皆非,“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的不对,以后一定准时开门,对不住啊。”虽然感到有些好笑,但她完全理解食客们想快点进去吃饭的迫切。
大门一开,排在前排的食客立刻涌入,后面的食客跟着依次取号。
刘小英擦干净桌子,去洗抹布的时候,向同样在洗抹布的王娇投以一瞥。王娇搓洗着抹布,她低着脑袋,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粘稠的阴翳。
今天王娇很不对劲。以往王娇总是一副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样子,然而今天她几乎没有露出一个笑脸,她今天过于安静,反常地沉默。
思及此,刘小英眉心微微蹙起来。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落,王娇手里的抹布已经搓洗干净,她还在继续搓洗。
“阿娇?”
“阿娇?”
刘小英拍了一下王娇。王娇肩膀一抖,即刻回魂。
“已经洗干净了。”刘小英提醒道。王娇快速关掉水龙头,拧干抹布。
“你今天咋回事儿?”
“啥?”
“我说,你今天咋回事儿,咋闷闷不乐的,心情不好?”
王娇的笑容很勉强,“没有,没有心情不好。”
“有啥事你就跟我说呗。”
“真没事。”
王娇不愿意说,刘小英无可奈何。她唉了一声,把抹布晾好,继续工作。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袁如珠去休息室吃饭。她把萝卜丸子煲里的汤汁浇到米饭上,米粒被染得微红,吃着很入味。她吃了小半碗饭,王娇端着碗进了休息室,她打了声招呼。
王娇似乎没听到。她的表情木木的,整个人也木木的,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座位上,放下往后也没有动筷。
察觉到王娇的不对劲,袁如珠出声:“王娇,你没事吧?”
王娇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她嗓音很低,“没事。”说着没事,她的眼睛却越来越红,下一秒,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袁如珠微顿,“你……”
王娇抽噎起来,泪水滚滚而落。
“发生什么事了?”袁如珠问。王娇抬起泪眼模煳的脸,哽咽道:“没事,我没事。”她哭得更加厉害。
袁如珠给她递纸,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背脊。她边哭着,边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饭。边哭边塞。
忽而,她抽噎的声音卡住,视线定在筷子间吃了一半的萝卜丸子上。
口中残余着香味让她的情绪卡顿了一下,她将剩下的半个萝卜丸子送入嘴里。
圆圆鼓鼓的萝卜丸子咸淡适宜,外酥里软,一咬就爆汁,里头溢满的汤汁里透着萝卜的清甜和香菇的鲜醇,温热香浓的汤汁滑过唇舌,划过喉咙。仿若沐浴过春日暖阳的春水,温温暖暖、温温柔柔地包裹住了她心上的创伤。
她呆呆的,迟滞地凝视碗里的萝卜丸子,又连连吃了几个。
味蕾神经上极致的愉悦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强势地镇压住胸口的伤心与难过。她的眼泪缓缓停了下来。
王娇停止了哭泣。袁如珠瞥过王娇碗里所剩无几的萝卜丸子。她把自己盘子里的萝卜丸子推到王娇面前,“不够吃的话这里还有。”
王娇抬起面庞,她颊边的泪水已经干涸。她哑着嗓子,说:“谢谢老板,你做的萝卜丸子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