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之前养的那只。它一直还安生养在内廷司里,现在还比你先前养的时候肥胖些。”
他从来很少向人解释,也不喜欢向人解释些什么。
宁妍旎一直以为杏子已经不在了,他知道了之后,也从未开口跟她解释过一句。
那就仅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小犬,宁子韫先前是这样觉得的。
“宁子韫,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想拿它再来让我束手吗。”宁妍旎微怔过后,回了神。
“是我自个要跃入那池子里,是我想让自己病着,与旁的人毫无干系。你要迁怒,就迁怒我,不要把气再发到别人身上。”
“宁子韫,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宁妍旎的话说得恼恨,带着微细的喘音。见他许久没开口,宁妍旎忍不住又说了起来。
她费力坐起身,抓在榻上,试图离开他的身。
宁子韫沉默着,见她挣扎,手臂轻轻一收,将她重新拥在怀里。他才终于开了口,“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他知道是她自己跃入的池子,这个认知,让他昨日一整日都愤懑欲裂。
宁妍旎醒来后,他所有的情绪,却只余下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那只小犬,我会让人把它送回来还你。你在承禧殿里养病无趣时,它可以逗逗你。”
宁子韫这话说完,宁妍旎挣着的动作也不由顿了下来。
她在水下的时候,就设想过无数种宁子韫会如何对她的情形。
但没一种像现在这般,她说什么,他都未再为难她。简直就像宁子韫的壳里,被装进了另外一个人。
她是为了摆脱他,才宁愿去落的水,这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脸。他应该被她激得,对她恶言相向,愤愠离开她的承禧殿,留她几日的清净。
再不然,就是比较恶劣的情形,他会怒意汹汹地准备过后怎么磋磨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这么平静。
他就算不想让她这么轻易死去,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她这举动吓到。
宁妍旎止不住地蹙眉,在他怀里仰起头,望着他。但是除却他的眼下多了些乌青,就再让她看不出他其它的意思。
她的手还护在她身前,满是抗拒的姿态。
宁子韫早就没了那被她抗拒激起的火气,他有些疲败。他实在很想知道,终于是忍不住低低地开口问她,“你喜欢他么。”
宁妍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地,她只想到了对她清浅弯着唇的余还景。
“你喜欢他么。”宁子韫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他从去年便想问了。但直到现在,他才问出了口。
看着她愣怔不语,宁子韫心里翻江倒海,又重复了几遍,“你真得喜欢他么,我说的是前太子,宁子骄。”
宁妍旎顿了一下。
眸光熠熠的公子从她思绪里消散,宁妍旎默着,想起了温厚的前太子。
环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宁妍旎很少撒谎,这次也没有例外。
她闭着眸回他,“我很感激他,他都曾帮了我许多,不管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是对我有所图,但是我亦是真心觉得,其实我也亏欠了他许多。”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只是“真心”这两个字落在宁子韫耳中,却直扎进他心。
宁妍旎还在说着,“但是我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你。”
她竟然也不怕激怒他,就这么直接说了不喜欢他。
但是她也不喜欢太子,宁子韫笑了,他的心中不知何时盈上了满满的疲败。
宁子韫伸手,钳着了她清瘦的下颌,“只这一次。下次你再敢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宁子韫说完,将她塞回罗衾之中。看着她又沉沉闭了眸,他才离开了承禧殿。
中书令大人被宫里来人请进宫时,他正在抱着他那刚满月的小孙儿。
新朝确实还有许多事未处理。这下,大年初还未上朝,陛下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要召他入宫。
中书令草草换了身朝服,也没有更多捯饬,就火急火燎地进了宫。
言德殿内,宁子韫手中的毫笔还在写着。
要处理的折子很多,但除了少数看不下眼的,多数都是宁子韫逐一详实批复。
中书令老大人的头很欣慰地点着,上前行礼,“陛下。”
宁子韫一个抬头,杭实就将案上其中的一卷明旨递到了中书令大人的手上。
书卷推展开,旨上的字力透纸背,条条明细罗列,中书令大人顺着字看下去,待看完后,又回首复而看了两遍。
“陛下仁德。”三遍之后,中书令老大人又点了点头。
明旨上,除了病重的废太子和太上皇,上面没有提及。
其余牵涉在中的臣官,虽然都被抓拉出来,但宁子韫对他们的惩处都不算太重。
好歹也是保全了性命。
尤其是后宫中平白受累的宫妃等,有子嗣或者家族依傍的,宁子韫让她们都自由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