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觉得可行。这笔用度开销,稍后臣算完便呈上给陛下阅览,陛下届时再行定夺。”余还景点点头。
中书令老大人也自是没有异议,他的慨叹还是忍不住道出口,“陛下,自登基后,好似是真变了。先前老臣以为陛下沙场百战,冷血冷心。未想到,陛下实是仁德。”
说完,中书令老大人也想起上回宁子韫所问之事,“不知道,陛下与那姑娘现在如何了?”
中书令老大人这话问得促狭又突然。
宁子韫刚入口的温茶一下子就呛在了他喉间,上不上,下不下的。
猛咳了几声,震得胸腔顺了,宁子韫才微红了眼看向中书令老大人。
宁子韫昨夜也一夜未寝。
瞧他今日这副模样,中书令老大人难道觉得他像是心满愿足了。
中书令老大人还丝毫没有探察别人私事的自觉,兀自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老大人还笑着在对宁子韫说道着,“陛下是面上冷了些,龙纹绣在身,更是威厉赫奕,不恶而严。老臣瞧着,常服之上那竹纹和连云纹也很好,叫人容易多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老大人仗着自己有内人,又开始呶呶道着。
宁子韫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倒是余还景,听了老大人的话,从刚开始的错愕,到现在已是一副怔住的模样,心绪难辨。
上回宁子韫问中书令老大人如何能伉俪情深时,中书令老大人就想着宁子韫应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果不愧是春令,中书令老大人笑吟吟地看向了宁子韫和余还景,只希望他二人都能如愿以偿,不负四时。
中书令老大人那笑脸,倒让宁子韫看得是真没法子说什么。
他们二人走后,宁子韫深深缓了两口气,窒憎地拿起折子。
折子上的字密密麻麻,但宁子韫的目光却一直只停在首行的那几个小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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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禧宫外之前掉得光秃秃的楸树枝桠,现在也已经长出了特别青绿的芽尖。日光从黄琉璃瓦掉落,明亮骄骄。
宁妍旎醒来时,怔忪望着木窗外的绿意,便觉已是有些久违。
杏子正拿着团绣线在榻下咬着,看到宁妍旎从榻上起身,便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轻吠了起来。
“长公主,起榻了。”香叶听到了声响,当下端着温水和帕子就过来到了这榻边。
温热的帕子扑在宁妍旎面上,驱散了她的迷蒙之后,宁妍旎后知后觉才发现,宁子韫自几日说了不来她承禧宫,就当真这几日没来她承禧宫。
也不知道宁子韫又想玩什么把戏。
宁妍旎蹙眉看着。
她的眸光望过榻间平整的被褥罗衾,又望向还在榻下吠着的杏子。杏子见她醒了,便伸出后边一只小爪子出来,求救地唤着。
宁妍旎抱着它在怀里,抬起它的后爪一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系上了个金铃铛。
杏子一贯喜欢跳到它榻上,宁子韫在时,抬手就会将杏子丢下榻。眼下宁子韫几日未来,杏子竟也没跳上榻。
宁妍旎蹙眉看着杏子后爪的金铃铛,造得是有些巧致。
不是寻常的圆铃铛,铃铛的左右倒像是别的什么材质,拎着杏子左右摇了摇,铃铛也没响。
杏子见自个主人悟不到,当下就急得瞠圆了眼,挣着就从宁妍旎怀里跑下了榻。
在榻下的杏子跳回了榻上,这下,金铃铛终于响了。
原是个防小贼上榻的铃铛,宁妍旎松了眉。她稍忖了下,任着杏子示意小吠,宁妍旎也没去解了杏子爪上的那金铃铛。
香叶听见了,也很是惊奇,“长公主,咱杏子上什么时候还绑了个金铃铛。”
杏子还在吠着示意,只是宁妍旎面色淡淡地随意回着她,“可能是半夜什么贼人进了殿绑上去的罢。”
宁妍旎殿内的书案上还放了一堆书。
都是那日宁妍旎去言德殿送汤时,在那香色书架几上看到过的书。
连之前那卷外封着严实蜜蜡,卷侧上写着“圣祖·密”的隐晦,都已经拆了蜜蜡,现在就放在她殿内的书案上。
阿栀显然也看到了那一堆书,她见宁妍旎走到案前,半响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卷曾经封着蜜蜡的书,翻了起来。
“长公主。”阿栀端着温茶水到了书案旁随侍着。
见香叶退了出殿,阿栀才拿出了一卷画,轻声说道着,“长公主,这是余公子托人带给长公主的,说是泽哥儿踏青的课业。”
宁妍旎伸手接了过来。
上面画的是那日踏青,草野绿地上,一袭玉涡锦裙的宁妍旎站在锦簇的芍药之旁,清夭濯濯。
那日,宁妍旎同余还景说完,宁妍旎甚至没敢去看余还景是什么表情。
但宁妍旎自己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坦诚在的,她看多了两眼,便把画卷递给阿栀,“好,收起来罢。”
阿栀轻声应了是。
阿栀嘴上不敢提,心里却直犯嘀咕。
她道余还景是个谦润君子,也知他为人持礼方正。但没想到自踏青回来后,除了送这副画过来,余还景便再无其它的表示在。
当真是她自己还暗自期望着余还景是自家小姐的良配,阿栀现在气得只想跺脚。